今日周末,燕子睡到了自然醒,从靠窗的榻榻米上醒来,放眼望向窗外,天下着毛毛雨,一片雾蒙蒙的,望向那雾的深处,好像出现了一些画面,好像是发生在燕子小时候的一些陈年往事。
很多人小时候都会被人唤作“宝贝”,也许是爸爸、妈妈,也许是爷爷、奶奶。在燕子的生命里,只有一个人会那么唤她,那就是外公,直到燕子都快三十岁了,外公还将燕子唤作“宝”。
在燕子几个月大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在燕子的心里,外公是她最重要的精神支柱,燕子对外公的感情可能要比爷孙情丰富很多很多。
听说小时候,外公无论去哪里干活背上都背着燕子,喂马、劈柴或者是割草。那时外公喂着马,还有马车。每当燕子想起小时候,都会在脑子里浮现一个很清晰的场景,不知道它是否真实发生过,抑或只是燕子心里的一个梦境。外公背着燕子在屋子背后的那片山坡上放马、放牛、放羊。半山腰的地方有一片密集的茶油树林,刚好是花开的季节,外公背着燕子穿梭其间,唱着山歌,捡着干柴,时光悠悠,歌声袅袅。燕子心想:要是能永远都做外公背上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小宝,多好。
后来燕子长大了些,可以跟着外公一起下地干活了。外公有支气管炎,干活累了就会喘得很厉害,所以通常情况下,只要是燕子能做的重活,燕子都跟外公争着抢着做。外公对燕子,也从来都是无声的宠溺,从来不对燕子说重话。
记得每年农忙插秧的时节,燕子怕蚂蝗,所以每年那个时候她都会挑着各种各样的活来做,但就是坚决不要下田。在农村,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轮换着帮忙,大伙一起一天搞定一家的活。有一年比较特殊,大家一整天忙下来,还剩下来了一些活,第二天外婆没在家,所以需要燕子和外公来完成。这可把燕子愁坏了,一个晚上都在想着蚂蝗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爷孙俩挑着秧苗来到了自家的水田边,从小就听说那块地蚂蝗特别多。外公已经下田很久了,燕子内心挣扎了半天,可依旧是傻站在田埂上,死活下不去脚。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想办法克服,可唯独这件事情,燕子做不到。下着毛毛雨、雾气蒙蒙的天像极了燕子当时的心情。
后来燕子心想:要是穿着雨鞋是不是蚂蝗就爬不上来了。外公说雨鞋是不管用的,穿着它在水田里走不动。燕子说她想要试一试,然后就回家去拿鞋去了,家离得不近,一来一回需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加上燕子想把这个时间拖得久一点,所以原本来回一个小时可以搞定的事情,燕子花了将近两三个小时。等到燕子回来,活已经被外公干完了一半多了。燕子穿上雨鞋,尝试着踩了进去,结果不出外公所料,发现穿着雨鞋在水田里真是完全走不动,只得作罢。最后,燕子磨磨蹭蹭地也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反正直到最后外公把活干完,燕子也没下田。
从小到大,在外公身边,燕子就偷了这次懒。然而每次想起,燕子的心里都一阵一阵温暖。
燕子想:一个人,TA如若善良,那TA的生命一定曾被善待过。被爱过才会爱人,被宝贝过才会宝贝人。外公的一次次宠溺,在燕子的心里种下了一颗颗闪闪发光的种子。
世事奇妙,燕子发现她生命里最坚韧的力量,不在于那些要将自己变得多强大的教育,而都生发自那些自己身上被接纳和被疼惜的脆弱。于是,燕子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发问:难道被爱可以是爱的起点?脆弱也可以是强大的起点?
目光从窗外收回,燕子感觉自己好像是刚刚从一个美梦中醒来,感觉自己的生命好像又被善待了一番,自己又被疼爱了一遍。顿时,燕子的心底新生一愿:愿所有人生命的脆弱和黑暗,都能被人承接,被人疼惜;愿所有人都被爱也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