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II
维奥拉向后闪躲，举起自己的手枪开火。那个生物如蠕虫或幼虫般在楼梯上蜷曲，庞大的体型苍白而肿胀。枪火劈开了黑暗。血落在她周围，大块长着鳞片的肉砸到她旁边的栏杆上。螺旋形楼梯正在震颤和扭曲，那个蠕虫生物盘绕着它。铆钉在其从生锈的固件中扯出时尖叫。维奥拉看见电子小天使之一振翅靠近蠕虫，双手握着灯球，齿轮和翅膀困惑的嗡嗡作响。那生物的头猛的回过来，小天使消失了。维奥拉看见它长满牙齿的嘴咀嚼时开阖着，沿着无眼头部的侧面是叶状的触须，肉和鳞片是羊皮纸色的。
她向它射了三发激光。它蜷曲回去，嘴巴张开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如拧成一团的机油、齿轮和羽毛般的小天使残骸从它嘴中跌落。它牙龈上撕裂了大块烧焦的肉。她能听到契约箭弹发射器呼呼尖啸，以及赛维丽塔朝它卷曲身体射击的爆弹轰鸣。那个东西就像一袋被猛砸的液体。
维奥拉冲了过去。她整个童年都花在了家庭教师的训练上。其中大部分是塑造她的意志，但她也为学习射击、战斗、生存和杀戮花了无数小时和日夜。她从来不是有天赋那种，但冯.卡斯特兰血脉的后裔决不允许在战争的技艺上有所缺失。
那个野兽的头抽向她。她感觉到其呼吸的温暖臭气：霉菌和铁味以及生肉。她激活自己的动力剑同时向上砍去。那是一柄轻海军细剑，为了速度而匀称，杀戮的力量依靠包裹在剑刃上的能量力场。但那一刻速度的价值比力量更宝贵。利刃触碰到那生物下颚中的牙齿，在一片电光中削过利齿。那东西的头折向一旁。维奥拉向后跳，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并举起自己的手枪再次射击。
“趴下！”她上方一个声音吼道。维奥拉听到那命令向后闪去。特利斯塔娜从上方落到那生物身上。她双手握着一只矛，现在维奥拉可以看到其杆部的核心处是一颗能量电池，就像用在高亮灯中的那种。它有倒钩的尖端击中了那生物的头并将其刺穿。它头上的肉扭曲，围着矛起伏并膨胀，但倒钩挖进了它牙膛的肉里。特利斯塔娜扭动矛杆并在蠕虫抬起时跳下。电弧从那只矛中劈出。一股加热脂肪和静电的味道充斥于空气中。那生物在那里扭动，颤抖。
“现在！”特利斯塔娜大喊。“把它撕碎！”爆弹和实弹砸入它体内，在它扭曲时撕碎其肉体和鳞片。
三次心跳的时间内只剩下一滩肉酱般的东西，以及流水般的苍白血液淌入下面梯井的黑暗中。特利斯塔娜的矛直立在抖动的大团中，向撕裂的肉块脉冲着电弧。
“某些这种东西能把它们自己接合回去，如果你离开时没把它们钉住的话。”
“神经干扰，”维奥拉半自言自语的说。“我好奇，这是哪种生物？”
“它们栖息于这下面，食用羊皮纸腐殖质和其他任何靠近的东西，”特利斯塔娜说。“这是条大的，但你可以看到更大的。”
维奥拉挑起一条眉毛。“那，咱们该走了。”
“没有更正确的话了，”特利斯塔娜说，再次取下她的枪并开始走下楼梯。“到你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十一层然后经过另一拱门厅。咱们在深处，某些东西也许改变了。”
“改变？”维奥拉问。
“坍塌，淹没，孳生，你都可以选。”
维奥拉低头看向挂在她腰间的沙漏。
“哦，你可能还有时间，……女士。对不起，我忘记了你的名字。”
“维奥拉。”
“维奥拉……好名字。有很多背景，那是个什么故事？有钱的权贵？我的意思是你有点儿某种东西的味道……浪人。但其他人……”特利斯塔娜抬头瞟了一眼契约和赛维丽塔。“他们有种帝国政府的感觉，位高权重那种。”
“我以为封闭档案馆中的向导只会带路而不是问问题，”维奥拉狡黠的说。
特利斯塔娜微微耸了耸肩，没有回答继续前进。
III
“我们不会给你这个世界的任何一本书，篇章或文字，”萨杜斯说。
“即使为了那堆你们似乎非常想要的篇章和文字也不会吗？”柯林德问。“即使为了……”他做了个从口袋中抻出一本小书的表演，将其举起并打开它睨视书名那一页。“朱斯的誓约维……不，等等，那只是个写四的过分精细笔法，不是吗？《朱尔纳四世朱斯的誓约》。”他将那本书打得更开。绿色皮革书脊嘎吱作响。凯畏抖了一下，猛的探出手去好像要从柯林德手中抢过那本书。萨杜斯以不符合枯萎外貌的速度上前。约瑟夫向前迈了一步，他的动力胸甲在他举起一只手时闪闪发光。萨杜斯停下。
柯林德保持着不自知的表情，阖上那本书并将其放回自己的口袋。
“渎圣，”萨杜斯嘶嘶的说。
“但这是我的财产，”柯林德说。“以及我统治的冯.卡斯特兰王朝，很高兴和你们交易它，或者……我们把它扔进火里。”
“你不能，”凯说，而柯林德能从她声音中听出纯粹的绝望。
“我能，而且我非常乐于看到你们二人都明白这一点。”柯林德把手放回自己的口袋，拿出那本小书并将其掷给凯。她接住了。
“这算什么？”萨杜斯问。
“一种善意的举动，”约瑟夫吼道。“我会认为那是很明显的。”
凯正低头看着那本书，如同举着红宝石的贫民。
“咱们已经达成了共识，现在我希望咱们建立了信任的关系，”柯林德说。
萨杜斯已经走过去站到了凯的身边。他，也在看着那本书，他脸上的怒容以被某种似乎是饥饿的东西代替了。
“如果你不接受财富，我们除了自己的档案收藏没有其他什么可以给你了，而对此我们没有商量的余地，”萨杜斯说。
“我没说过想要你们的任何书籍或者者羊皮纸碎片，”柯林德说。他们看向他，而他很高兴看到他们脸上迷惑的表情。他有点儿，把笑容拉回他嘴边的那一点儿，感受到一种老套的愉悦，只要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耍傀儡般操纵某人的生活是那么的容易。
“我说我想交易信息。你看过的所有东西我们都有，精选中的每本书籍、摘要和篇章只是甚至你们档案馆中都没有信息的一小部分。现在，你们想知道那是什么了吗？”
IX
“你原计划怎么偷那本论文？”维奥拉问。他们离开漫长的螺旋楼梯并穿过一道拱门的过程中，她紧跟着特利斯塔娜。书架山崖般的排列在后面的大厅中，足有四十米高。残余的梯子、轨道和棘齿挂在边框上。半腐化的羊皮纸从壁龛中流下，成捆的书卷铺到地板上。半亮的块状和球体在阴影中发着光。
她感受到自己的又一次颤抖，并眨了眨眼睛。只是因战斗而升温的肾上腺素褪去，她想到。
“这是矛盾的，不是吗？”特利斯塔娜说，她的头和眼睛扫过他们前方的空间和地板。“档案员们收藏书籍和文章，仿佛比生命更宝贵般守卫着它们，但这下面以及整个世界中，他们曾经珍爱的东西被遗弃后任由其腐烂。”
“重点是拥有，不是吗？”维奥拉回答。“他们必须拥有这些东西，但他们无法保存自己囤积的一切。”
“是这样，或多或少吧，”特利斯塔娜说。“任何人都无法得到一本书，那也比让其他人得到它要好。这个世界上没人被允许阅读一本完整的记录或书籍，你知道吗？档案员们不会允许的。”
“但肯定有办法，对吧？从档案馆里带走某些东西的办法。”
“有的，”冷笑着，特利斯塔娜说。“有的……”
“那你是怎么做的？”维奥拉问。
特利斯塔娜停下并回头看向维奥拉。更后方，契约和赛维丽塔继续靠近，他们的视线和枪口对准高耸的书架和它们之间的黑暗。
“我没有，”特利斯塔娜说。
“当然没有，”维奥拉说。“你被抓住了。”
特利斯塔娜凝视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开始向堆叠成庙塔的书架走去。成堆的撕烂羊皮纸如脏雪般覆盖着阶梯。在其侧面高处，一大簇真菌发出油腻、绿色的光亮。
“就是这里，”示意向上走，特利斯塔娜说。“这里是子堆栈210-1。无论你希望找到的是什么，它在这里。”
维奥拉摇了摇自己的头。
“我不认为这里有任何可读的或有用的东西，你觉得呢？”
特利斯塔娜笑了。
“很早之前就该告诉你并救下你的性命了。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让你和像你一样的傻瓜下到这里？因为这里已不剩下任何能找到的东西了。”
“但我们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维奥拉说。“我们找到了你。”
特利斯塔娜转身，流畅的举起枪。
“站住，”她说，声音有力而平静。“我是个贼，但我也可以做个杀人犯。你们已死于为了下到这里而饮下的毒药了，但我非常乐意完成这项工作。”
维奥拉一动不动。但现在她开始颤抖了。寒冷缠绕着她，她能做的仅是想起自己嘴唇上毒药的甜味。她低头盯着腰部的沙漏。上半部分的沙子依然比涌入底部的多。
在视线的角落她能看到契约和赛维丽塔僵立的地方。
“谁派你来的？”特利斯塔娜叱道。
维奥拉笑了笑，苦笑。
“你不信任我们，”她说，“那就是为什么你说的如此多，试图发现我们是否是自己声称的人。”
“你们不是财宝猎人，我一看见你就能分辨出。所以，谁派你来的？”
“没人，”维奥拉说，“但我们找到自己要找的了。告诉我，记忆《赛里斯论文》花了你多长时间？”
特利斯塔娜瞪起眼睛，然后朝维奥拉面部射击。
IV
“你们这有个贼，”柯林德说。
“没人能在我们的档案馆偷盗，”萨杜斯叱道。“无论是片段，还是完整的。”
“实际上，他们做了，”柯林德和善的说，“但我要承认几乎没有人成功。大部分被你们抓住，而且大部分死了，那些尝试并失败的，你们将其送入‘死亡档案馆’，他们大部分因某些丑陋的东西死在了那下面，而那些活下来的永远不能离开。”他停下来捏起自己左手指甲旁的皮肤。“你看，我做过调查了。”
他抬头看向萨杜斯和凯，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继续，”凯小心的说。
“这些贼有一个特点，他们极少只偷一个人。十年前，一个非常狡猾，非常聪明的贼偷了我。她偷了一件我非常喜爱的东西，而那次偷窃让我损失了比财富更有价值的骄傲和声望。”
然后萨杜斯突然笑了起来，那介于咯咯喘息和咳嗽间的声音徘徊着。
“而她避开了你，我们捉到了她，是这样吗？”他问。
“她在这里，你们的世界上，”柯林德说，“而且她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的？”凯问。
“我知道，”柯林德说，他的声音轻柔和危险。“时间和财富可以打开所有的路和所有的门。”
“你到这来是为了向一个盗贼复仇？”皱着眉，凯问。
“我并非一个善于宽恕的人，”他说。
“我们也不是，”凯说。“但我不……”
“我要你们的囚犯。”
“如果她在这里而且如果她活着的话，”萨杜斯说，“那她会成为死亡档案馆的行者之一。我们不关注他们那种人，而且我们不会去那些国度的门后。”
“我不想要你们把她交给我，”柯林德说。“我只想知道她可能在哪——一点简单的信息，记得吧。剩下的取决于我。”
沉默延伸了数秒。柯林德能听到约瑟夫铠甲的嗡嗡和弹动声。
“我们不会让走入死亡档案馆的人从门后回归，”最后，凯说。
柯林德回头看向约瑟夫，其点头表示知晓并将一只沉重的金属盒子抬到档案员大师前的空间。盖子打开，铰链随着一阵嗡嗡的静电向后翻去。一股冰霜与金属的味道充斥在房间里。其内部空间，自包裹着里面打开书籍的静滞力场发出冷蓝色的微光。卷曲的野兽、天使和火焰彩灯旁，褪色的字迹行于褐色书页上。萨杜斯开始颤抖。
“那是……”他开口道。
“《特菲尔誓约》，塞巴斯蒂安.索尔的追随者，他在泰拉本土的有生之年中编辑的。”
凯看起来面色苍白。
“所以，”柯林德说，“你们能给我所想要的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