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郡贺府,傍晚。
贺府本是宁远郡尉贺庆晏的府邸,府邸装横大气,乃是宁远有名的园苑,如今苑内卫军森严,从苑内的一处临时装修的浩天殿中却传来人群酣畅嘈杂的喊声。
殿内。
长得身型肥硕,面目圆油布满杂须的皇帝与身边一帮身穿戎装的军士尽情酒肉欢畅。
众人喝得是满面酡红,在餐桌上丝毫没有什么忌讳,有什么说什么,言语之间彼此称兄道弟,气氛俨然是市井中厮打玩闹一片的地痞流氓。
“大哥,你这皇帝当得可真是舒坦啊,没想到哥几个这辈子还能享这福。”
“这每天好酒好肉伺候咱们,兄弟几个也是饱了口福,可这艳福也还没享啊!”
“哈哈哈哈哈,三哥说得多!”那餐桌上最矮的一人摘下了头盔,长得一脸冗秽。他眼中闪烁着迷离的醉淫之色看着各位大哥,“这贺府上的丫鬟一个比一个长得俏,不如……”
他说着指尖向一旁游走,抚在了一旁已是惊弓之鸟的丫鬟身上。
丫鬟浑身一颤,想避去,却不料被一把搂入了怀中,冷汗不由自主从额头谧出,眼中满是惶恐地盯着头上露着邪笑的人。
“好好,哈哈哈,六弟继续!”
众人拍手欢呼,有人更是兴奋地吹起一声激扬的口哨,气氛越发令人血脉偾张。
丫鬟心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想挣脱去,但眼前的人看似个子最小,但力气可不小,牢牢锁住她。
她鼻息吐出带着淡淡体香的粗气,红润迷人的嘴唇颤颤道:“大,大,大人,求你了,放,放,放过我吧……”泪滴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那人的目光在她起伏的胸上游走,丝毫没有一点怜悯,透露着一头饥饿已久的野兽对于渴望猎物的凶色。她的求饶更加激发了野兽心中的狂性。
下一刻,殿内传来女人凄厉无助的泣喊以及众人欢快激昂的呼声。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倏然到来,面色凝重,双目冷冷盯着眼前的皇帝。身旁的弟兄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那人此时已将丫鬟的上衣撕开放纵地肆虐着她的肌肤。
老人重重落了落拐杖,打破了此时愉悦的气氛。众人怔怔地与他对视。
丫鬟趁机挣脱,捂着胸衣衫褴褛地跑到老人身边,哭道:“老爷……”
老人冷淡瞥了她一眼:“下去!”
丫鬟哭丧着离去。
皇帝把之前玩得尽兴丢在了地上的皇袍捡了起来穿好,并对身边的弟兄令道:“你们都下去。”
众人怔了一怔,扫兴地气叹一声漫步离去。
贺庆晏严峻的眼神目送着这帮土匪离去,心中气愤不已,暗暗骂道:“真就是一群土匪!”
他急步来到皇帝身边,怒视着皇帝:“夋虎,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可不再是土匪,别把你们在山上的性子带到这来。你最好管好你的弟兄们,若还有下次,我就剁了他们的手!”
夋虎斜视着他,狡辩道:“贺郡尉,我既然做了这个皇帝,我这帮弟兄跟了我这么久,这段日子也没少拼命,总得享享乐福,不就是一个丫鬟嘛,给他们玩玩又如何?”
贺庆晏拿起拐杖指在他鼻尖,双眸恼红地瞪着他:“我既然能扶你做这个皇帝,也能把你赶回你的山窝去。”
夋虎微微皱了皱眉,目光扫视了一眼他身边整肃的武士,脸上又勾起淡淡的和笑:“别激动,贺老,我明白,我明白,我的兄弟我会提醒他们。”
贺庆晏放下了拐杖,冷哼一声,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你心里清楚就好。大战在即,现在可还不是享福的时候,等到时候攻入了天启,这天下的荣华富贵尽有你和你的这帮弟兄享的。”
一名武士倏然进殿,两眼在夋虎和贺庆晏之间徘徊了一下,接着对夋虎单膝下跪禀报:“禀陛下!御龙将军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
“带他来见我。”
片刻,谢广领着何慈孜来到酒后糟乱的殿内。
谢广揖手拜下:“参见皇上。”
他瞥了一眼身旁不为所动目瞪口呆的何慈孜:“何老,见到陛下还不快拜见!”
何慈孜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眼前的人哪里是世子,长得一身肥膘,面目凶煞,一件皇袍穿得不整,分明就像个流氓土匪。
谢广一脚将他踹跪在地。他醒悟过来,赶忙行礼:“小人参加陛下……”
“平身吧。”
谢广拉着何慈孜起身。
何慈孜瞥见贺庆晏,此时贺庆晏也是十分诧异地看着他。
“将军,怎么何慈孜也来了?”贺庆晏惊惑地对谢广问道。
谢广笑了笑,道:“何老已经归隐了,我正好路上碰见就给带回来了。好歹何老也曾是先帝德高望重的贤臣御史,正好陛下登基大典缺个贤者主持,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他与贺庆晏对视了一下。贺庆晏恍然明悟,虽然三刹紫金珞面是他们假造的,皇帝也是假的,若是何慈孜这位先帝生前最为信任的老臣能够归顺他们,那就更能让天下人信服。
何慈孜心中悲愤不已,明悟过来原来谢广、贺庆晏以及眼前的皇帝都是串通好谋反,而他现在已经深陷狼窝。
夋虎打量着他,放声大笑,口不择言道:“好,那既然如此朕就封你继续做个御史,过几日由你主持朕的登基大典。”
何慈孜眼中一惊,赶快摆手拒绝:“陛下的心意我心领了,恕小人因身体不适,实在不能再胜任如此重位。”他可不想耽搁在此,误了大事。
“哦?何老,我看你身体也没什么大毛病啊?”谢广诡谲地看着他,手中拿着未明剑晃了晃。
何慈孜怔怔地看着未明剑,就算谢广等人愿放他走,但剑又怎办?那可是先帝付托于他,若是答应了他们做这个御史为假皇帝操办登基大典那自己可就沦为叛军,背负的可是洗不清的骂名和耻辱,让天启那边萧太尉以及众臣知晓又该如何作想?
确实,他宁愿为先帝赴死,也不愿成为一个背叛的人,可现在唯有活着才能完成先帝的付托,死了就真的前功尽弃,无脸九泉之下再见先帝。可若能完成先帝付托的重任,即使沦为世人诟骂的罪人又如何?
何慈孜含泪地看着谢广,久久不言。
谢广轻笑着:“啧啧啧,何老,若是太为难你,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家,但你这剑作为凶器,不知何时才能归还到你手里。”
他话音刚落,何慈孜忙对着夋虎点头,跪拜下:“臣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夋虎大笑道:“好。”
贺庆晏话中带着讥讽接道:“到时候就要多劳烦何老,登基大典有您主持,必然风光无限,天下为之庆幸。”
“陛下,臣有一事恳请陛下。”何慈孜继续道。
“你说。”
“恳请陛下让将军把臣的家族传宝还给臣,就是将军手中的那柄剑。”
“哦?”夋虎也并未在意,看向谢广道:“将军,既然现在都是自己人就把人家的传家宝还给他吧。”
谢广点了点头,没有再为难何慈孜,把剑交给了他,并对身旁的武士命道:“给御史安排住处,再安排几个人作他侍卫。”
武士点了点头,明白谢广的意思。
何慈孜双手紧紧捂着剑,生怕再失去它。他轻叹一声,与武士一同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