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仰望
吃完饭，我们两个人在大街上走着，我问他：“放假，你回去么？”
他转头看着我：“我可不像你们，哪来的假呀，而且过年那一阵子，店里应该更忙些，我也不放心。”
“呵呵，还真是个敬业的小青年呀。”
“那是，我不错吧，我现在可是在存”老婆本“。”
“你那么急呀，该不会你家人在逼婚吧？”
“才不是呢，是我自己的意思，对了，你回家的时候一个人吗？有朋友一起吗？”
我示意他把耳朵伸过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小刀要来接我。”
他先是一惊，然后大叫起来：“真的呀，她对你还真没得说。”
“恩恩，她说不放心我，就过来了。”
“呵呵，她来了，我得请她喝一杯。”
“你对她可得悠着点，她可没我这么好欺负。”
“我早就领教过了。”他把我送到宿舍楼下才回去。接下来的十几天我都在考试，准确的说是考一门休息两天，原来大学考试时如此的折磨人呀。
考完的第二天，小刀到了，我去火车站接她，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短羽绒服，我知道那是她喜欢的颜色，浓烈的，妖艳的，具有强大的杀伤力。她的头发更短了，我看见她在人群中向我走过来，我穿过人群，紧紧地抱着她。
“小刀，好想你。”
“我也是。”两个人的眼泪都往下掉，拥抱了好久，她才说：“我身上臭死了。”
我望着她笑了：“我不介意。”然后拉着她的手往出站口走去，那是我第一次那么紧的抓着她的手，原来是那么凉，亲爱的小刀，你是不是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了别人，而给自己的，却是如此的冷漠。也是从那次开始，无论是什么时候，我都想紧紧抓住你的手，也想给你一点点的温暖。
回到宿舍，我把小刀介绍给大家认识。
“早就听她唠叨过了，今日一见真是不同凡响呀。”叶昕把手搭在小刀的肩上，她和谁都属于自来熟的，和小刀很像吧，这次遇上小刀也算是同流合污了。
我把小刀的行李放好，推她去洗澡，把她用的东西准备好，她的生活习惯我还是知道的。半个小时后，她顶着一头又乱又湿的头发走出来，我赶紧给她拿了一条干毛巾，又插上吹风，南方的宿舍没有暖气，真害怕她着凉了。她很乖的坐在我的面前，我边吹边揉。
“几个月没见，小佳，你变了。”她的声音忽隐忽现的。
“变温柔了。”
“不是，变开朗了。”我顿了一下，是呀，离开那座城市，心情变得难以捉摸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快乐了，还是戴着虚伪的面具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
“呆会，我们出去吃饭，方扬等着你呢。”
“恩。”她轻轻地点点头，小刀也变了吧，变得心事重重了，看着你紧皱的眉，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他，就像我一样，无论离开那里多远，而他却一直在心里。
小刀和方扬一见面就像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两个人聊得天南地北的，说也奇怪，大家像是约好的一样，绝口不提那座城市，那些人，那些事，越是刻意想要忘记的东西，那种悲伤越是来得猛烈。而我们三个人却是天涯沦落人，被那座城市遗忘了。
在回去的路上，小刀把我的手握住，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两个人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纠缠在一起。
“小佳，你有想过方扬为什么也来这里么？”小刀问我。
“我也不知道呢，没问过他，可能真是巧合吧，我们在火车上遇到，然后又来到同一座城市。”“还真是巧呢，在你来之前，你们根本就不认识呀。”小刀的语气有些怪。
“小刀，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我问她。
她转过来抱着我：“小佳，我只是怕你受伤害，我只是担心你。”
我伸手帮她擦眼泪，“傻瓜，你放心吧，有你在，谁敢伤害我呀。”
“可是，我有那么多的时间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恩。”我坚定地点点头，想让她放心。
2005年底小佳，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晚上，看着方扬，我总有一种要丢失你的感觉。我从未如此的害怕过，害怕突然有一天你会从我的身边消失。即使是后来的某一天，我看着你牵着他的手，我也知道你并不幸福。我想在那个暑假，我一定是犯了一个错误，我像是亲眼目睹了将要发生的一切，而看到被伤的遍体鳞伤的你，我却变得软弱无力了。也许，这一切只是个阴谋，而方扬却是为了阴谋而来，而我是旁观者，你却变成了受害人。庄小刀。
回去的整个暑假，我都没有出什么门，听说有高中聚会，我也没去，小刀组织了个宿舍聚会，我才答应去了。
“我们去买点零食吧，到我家去玩。”杨洁提议道，大家也表示了同意。
来到一个小超市，在门口，我们都停住了，脸上的表情各不一样，惊奇，喜悦，难过。
“走吧，进去吧，这是子浩和高峰的店，我们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跟着杨洁进了店。“还不错吧，小佳，他们很厉害呢。”杨洁边拿东西边说着。
“恩。”我走在她后面，没有拿任何东西。
“你也选点什么呀，我们又不是白拿，不要不好意思哈。”
“恩。”我还是小声的答应着，随手拿了几样东西。
“你还好吧？”小刀看着高峰问，现在的高峰看上去很清秀，和以前她见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恩，还好，你呢？”
“我也不错，就是老想家。”
“可能还不习惯吧，以后就好了。”
“恩，可能是吧。”两个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和打电话时一样，总算我们的对话不关别人。“小刀，我们也进去选点吧。”王帆拉着小刀往里走，她回头看着高峰笑了一下。
任子浩摆弄着柜台上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办，杨洁把手里的东西都给了我。
“你先放到柜台上去吧，都拿不下了。”我向她勉强笑了一下，抱着一大堆东西朝柜台走去。高峰和任子浩同时迈出一步。
“我去帮她们拿东西。”高峰指指里面。
任子浩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台上，我转过身去，看着外面。“在那边好吗？”我点点头。
“你还好吧？”
他立马回答：“小佳，我很不好，我很想你。”
“对不起，子浩。”
这时候司迁走进来。“李小佳？”他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呀？”然后看着柜台上的一大堆零食，又明白似的。“你来光顾子浩呀，以后可得常来。”
那几个人也抱着一大堆零食走过来，顿时，这个场面就这样被定格了，交错复杂的眼神，还有平静的表面下掩饰的那颗汹涌澎湃的心，外面街上的车鸣变得有些刺耳，就连小孩的叫喊声，让人听得也不那么舒服了。
还是高峰反应的快：“今天可真巧哈，这些就算是我请大家的了。”任子浩也笑着说：“难得大家这么有缘，今天好不容易大家凑齐了，这些就当是本店赠送吧。”两个人便各自拿着一个袋子往里装。
“那我就不客气了，早说嘛，早说我就多拿点了。”庄小刀有些兴奋。
“你还真是本性难改呀。”司迁又做了一个给缝嘴的动作。
庄小刀瞥了他一眼，然后拿过柜台上的东西，对任子浩调皮的伸伸舌头：“谢了哈。”然后我们几个人一同出门。
“小佳。”任子浩追出来，我，杨洁，同时转过去，而走在我们前面的小刀和王帆也折了回来。
“子浩，有事么？”杨洁努力克制自己心里的难过。
“没什么事。”任子浩看着我说。
“那再见。”说完，我便转身。
“恩，再见。”他也说了一句。
我说的再见是再也不见，你的呢，也是么？
“小佳，你别见怪，子浩就是这样，我都习惯了。”杨洁挽着我的胳膊说道。
“是呀，你们都几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我对她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可不是么，不过我还是期待未来的呢，这样就可以天天陪着子浩了，以后我们结婚你可一定要来哦。”她笑着说，脸上洋溢着幸福。
晚上我们几个人睡在杨洁家的客厅里，有足够多的沙发够我们睡。
“杨洁，你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去哪玩了呀？”庄小刀睁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
“我能去哪呀，在家上网呗，偶尔和子浩出去逛街。”黑暗中有些惊慌的眼神，她轻轻地翻了一下身。
庄小刀继续说道：“你家那么有钱，我还以为你会出去旅游呢。”
“小刀，你怎么问起这个呀，都过了那么久，谁还记得呀。”我朝小刀的那个方向说道，她只是安静的平躺着。
“对呀对呀，不过我到还记得些，我去了青岛，那里的海可真美呀，小刀，你去了哪里呀？”王帆想起那段日子，来了兴致。
“我可没你那么远，我只去了小佳家，那里也很好呢，很安静的大街，很干净的阳光。”杨洁的心里开始翻滚起来，忍不住咳了一声。
“你没事吧？”我问道。
“没事，可能是客厅有点冷了。”
“冷么？我怎么没感觉。”小刀反问道。过了很长时间，杨洁也没睡着，脑海里不断地闪过那两天发生的事。喧闹的酒吧，窗帘紧闭的旅馆，两具光着身子的男女，她的身子有些抖，她紧紧地拉住被子，然后整个身子都缩进去。她开始有些怀疑，怀疑庄小刀是不是窥视了这一切。她有些害怕了，但是想到今天任子浩看李小佳的眼神，她又打消了自己仅有的一点善良的念头。
“小佳，你再陪我几天嘛，你知道家里只有我和我妈两个女人，有句话不是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么，你去的话就刚好了。”小刀向我撒娇。
我看着她说：“小刀，我过阵子再过来陪你，这几天要过年了，我得回家帮妈妈办年货，你也要乖，回去帮妈妈做点事。”
“她才不需要我呢。”她想起才回家的几天就和妈妈吵翻了天，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呵呵，傻瓜，她需要你也不舍得说你呀。”她好像明白似的点点头。我转身的时候，又把我拉住，紧紧地抱着。
“年过完了，一定要过来看我，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恩，我会的。”我向她保证，她一直看着我上车，她才转身。小刀永远都是在离别的时候最先转身的，我知道其实她是最脆弱的那一个，她怕别人看见她的眼泪，她的不舍，还有她坚强外表下那颗不堪一击的心。她就是这样高傲的一个女子，而正是这个女子却被爱情击得粉碎。
过完年的第二天早上，方扬打电话来。
“你干嘛呀，大清早的。”我埋怨道，继续眯着眼睛睡我的觉。
“小佳，我有事找你帮忙，你可一定得帮哦。”方扬有些紧张的说道。
我迷迷糊糊的问道：“什么忙呀？”
“你先说你帮不帮。”
“你快说吧，我还得睡觉呢。”
他有些高兴地说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哈，我想让你去给我爸妈拜年，你随便给他们买点东西就行了，以前过年我都会回家陪他们的，今年就拜托你了。”
“哦。”我迷糊着回答他，根本没听进去他说的话。
“那你先睡吧，我把我家地址给你发过来。”
“恩。”然后我就继续进入梦乡了。
快12点的时候，被饿醒了，房里静悄悄的，爸妈应该去给亲戚拜年了，我都有好几年没去了，结果就是我得连续几天自己煮饭吃。我拿过手机，有个未读消息，是方扬的，才想起早上得那个电话，还以为是做梦呢，这家伙还蛮孝顺的嘛。不过我却开始犯愁了，从来没给别人买过礼物，而且还是长辈，这可怎么办呀，也不知道他爸妈喜欢什么，管他呢，反正他自己也说了随便买点就好了。我简单的热了点剩饭剩菜，吃完就出门了。来到商场，到处都是卖营养品的。我东看看，西摸摸，也没买一样。拨方扬的电话，关机，我顿时对他就是满肚子的火，可恶的家伙，你想害死我呀。我的眼睛在里面转了一圈，突然眼前一亮，把目光停在了一家保暖内衣店，想想电视里的情节，想着金考拉的那个广告，我开心的朝那个店跑去。选了两件比较素雅的颜色，我让店员给我包好，付了钱就朝他说的地址走。
按了门铃，有个阿姨开门。“阿姨，我是。”
“哦，我知道，是扬扬的朋友吧，快进来，外面冷。”阿姨拉着我进屋。“你随便坐，我给你倒杯热水，暖暖。”
“不用了，阿姨，我是来帮他送东西的。”
“呵呵，我知道。”阿姨笑着说，递给我一杯热水。
“你知道？”
“恩，扬扬，都好几年了，每年过年都要给我们买礼物。”阿姨说起方扬脸上都是微笑的。“叔叔呢？”我看看房间。
“哦，他呀，他在隔壁下棋呢，我去叫他。”说完，她就朝门口走去。
“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也没什么事，你就别叫叔叔了。”我赶紧站起来说道。
“丫头，你坐着，我去把他叫回来。”然后向我笑笑就出去了。
我看着房间，很简单的家具，却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你别推我，我自己不会走呀。”中年男人有些埋怨，那一定是叔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