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邓头,你说你夫人生了,好啊,还是个大胖小子,可以啊你!”小村口,一个男子对一个猎户装扮的男子道贺。
“客气了,客气了,晚上上我那喝酒去,才打到的野猪,今天有口福了。”邓姓男子笑着说道。
平静的小山村生活,在一个孩童的哭闹声中拉开了帷幕。
“马步要稳,弓箭拉开,眼神专注,对准前面的目标,松手,注意调节呼吸,让自己融入到环境中去,才可以称猎物不备,一举拿下,知道了没有。”
篱笆院内,一个中年男子对着一个十岁左右,扎着马步的孩童说道,那男子就是村庄里的邓姓猎户,那孩童,就是他的孩子,一转眼便是十年。
那孩童正是单明,正在经历他的第四世,也是平凡一世。
起初,在头一世轮回中他还能感受到自己有些许的不同,随着轮回的继续,到了这一世,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知道自己是猎户的孩子,长大也要成为像爹爹一样,村庄里的猎头。
邓姓男子虽然在训练时格外的严厉,可是在生活中,却十分宠溺自己的孩子,单明也能感受到,所以,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就像是山泉,微甘而沁人。
子承父业是村庄的传统,而单明,也不负爹爹的期望,在十六岁那年打下了第一只野猪,成为了村庄里最年轻的猎头。
二十岁那年,他和村庄里裁缝家的女儿结婚,同年,诞下了一个男婴,邓姓男子也卸下猎头的名头,专心带自己的孙儿,单明当之无愧成为了村庄里新的猎头。
又是一个十年,他的孩子就像二十年前的自己,在篱笆院里扎着马步,努力追随着自己的脚步,成为一个猎人。
他的孩子没有像他一样的天分,在二十岁那年才打下人生第一头野猪。
单明四十五岁那年,邓姓男子去世,同年,他的孙辈也降生了,他就像他的爹爹一样,卸下了猎头的重担,带着孙子,享受着久违的闲暇时光。
“爷爷,你看,这是什么?”
就在单明坐在院里,享受阳光之际,他的孙子拿着一个小动物来到他的面前。
“这是松鼠。”单明摸了摸孙子的头,从他的手里接过一个浑身黄毛的松鼠。
令他惊讶的是,松鼠居然不怕他,而且赖在他的身上不走了,还很自得的从单明的褂兜里掏出一个花生吃了起来。
从那天起,单明家就多了一个新成员,那就是这只小松鼠。
又是一个十年,单明年轻时打猎落下的隐疾爆发了,病痛摧垮了一个猎人的身体和意志。
不过他并不痛苦,而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妻子坐在他身边,孩子媳妇在一旁,三个孙辈跪在地上哭着。
他没有哭,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伤心与难过,他在笑,他的内心很平静,这一世,一种淡淡的幸福感始终包围他,让他快乐。
阖目之前,一只黄色的松鼠跳到他的脸边,小鼻子不停地顶着他,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降临,黑暗也在这一刻袭来。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朗朗地读书声从私塾里传出。
“先生,先生,您夫人让你快点回去,家里有大事!”一个书童的声音让读书声戛然而止。
讲台上,有一位手拿书卷,一袭青衫,教书先生模样的男子,一听书童的话,脸上露出一抹克制不住的激动,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对着台下的学生说道:“今天放假半天,大家可以回去了。”
说完,也顾不得身后欢呼的学生,急匆匆向家的方向赶去。
“莹儿,你感觉怎么样,痛不痛啊!”教书先生紧握着床上女子的手,关切的问道。
“你废话,啊!不疼,你试试!快走开,稳婆,快点啊!”
“好的,好的,夫人,你深呼吸,用力!”
“啊!”
“哇!哇!哇!”
片刻间,屋内安静了下来,只有孩童的哭泣声环绕其中。
“父亲,我长大要当官,要做一个为百姓办事的好官!”说话的正是教书先生的孩子。
“是吗?好,你有志向是好事,但是,这不是你不好好背书的原因,快,把手伸出来!”教书先生手拿戒尺,对着面前的孩子说道。
“父亲,戒尺就不用了吧,你给我一炷香时间,我一定背给你听,怎么样,我要是背不下来,你就翻倍的惩罚我,这样行了吧!”说着,孩子还对着教书先生吐了下舌头。
还没等教书先生反应过来,他就拿着书本跑开了。
刚过半柱香,那孩子就把书本放到教书先生面前,闭着眼睛摇着头,一字不落的把书本上的内容全部背了下来,背完还得意地看着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瞪了他一眼,拽过他的手,拿着戒尺就是一顿毒打,一边打还一边训斥道:“既然能背下来,还偷懒,我就要双倍,不,三倍的惩罚你!”
直到那孩子的手都被打肿了,手打麻了,眼泪都哭尽了,教书先生才停下戒尺,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一刻,那孩子励志要成为一个大官,在他心里,当了官,他父亲就不会责罚他了。
十年,教书先生老了,他的孩子长大了,那孩子就是单明。
单明考取了功名,成为了大官,可是,他却不快乐,他看到了许多事情,见到了许多人,却离他心中的好官渐行渐远。
又是一个十年,教书先生去世了,单明回家为父亲下葬后,就辞去了官职,在自己的家乡当起了教书先生。
整整二十年,他的学生遍布大江南北,有他不看好的学生成为了一个大官,有的他中意的学生却面临牢狱之灾,有的从商,有的从农。
慢慢的,他的心变得开阔,他不会去随意改变一个人的想法,而是引导着前进,他没有娶亲,而是一个人,终日与一只黄褐色的麻雀为伴,他把他的学生都当做自己的孩子。
晚年,单明靠在床上,他的那只麻雀在他的耳边叽叽喳喳的叫着,他一只手拿着竹简,一只手拿着刻刀,一字一句地刻着。
他不知道自己在刻什么,想到什么就刻什么,他时而刻着自己学生的名字,时而刻着自己以前背过得书,他越刻越高兴,他大笑着,直到最后一刻,刻刀定格在了“鲲鹏”
二字上,他停住了,眼睛也合上了。
在他阖目的那一刻,房间内外的那些他教过的学生们齐齐跪拜。
这一世,单明学了很多,教了很多,他有了一丝遗憾,他感觉到了舒服,他缺欠了一种心灵上的自由,他想要如同鲲鹏一样遨游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