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昀在一众族老们的拥戴下重新回到祖庙祭祀过祖先后,这么长时间的氏主之争终于是尘埃落定。
而越吉早就看出事态的不对,在大堂上一招佯攻吸引注意力之后直接远遁。在祖地内没有丝毫停留,带着少数几个亲信径直北逃。
高昀见追不上他,也就不再管他,当务之急是整顿氏族之后北伐昌都,助嬴疑复位。
而随着越吉一块消失的,还有高临。
高昀派人找了他很久,最终在祖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发现了高临自缢的尸体。尸体的脚下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封墨迹未干的书信,信纸用一枚玉佩压着。
闻讯,高昀亲自赶了过去。
他拿起那块压信的玉佩,很快就认出来这是当初高临来投靠自己时,送给高临的玉佩。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高临一直佩戴着它。
有些唏嘘,高昀打开那封信纸,字迹一如既往的工整,行文也如以往一样简洁,每一个细节都让高昀念起之前的高临。
只是,为什么连高临都会在最紧要的关头背叛自己呢?高昀一直想不通。
但是疑惑在读完高临留下的这封绝笔信后冰然消释。
高临在信上说,他在田州不小心泄露了行迹,被越吉的人抓到。越吉以他留在祖地内的妻儿性命相威胁,高临不得不答应在当众对峙时反戈一击,指证高昀残杀诸兄的罪行。
剖白了自己的苦衷之后,高临在信中还说,无论如何,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只能以死报之。但望高昀看在他多年服侍的份上,给他的妻儿草屋一间破田两块足以糊口。至于高昀的知遇之恩,高临只能下辈子再偿还了。
读完信之后,高昀在高临的尸身面前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后,命人厚葬高临,并且善待高临妻儿,不使高临祭祀断绝。
十天之后,高昀处理完了氏族中的各项事务。之后传檄全国,公布嬴爽弑君篡位等十大罪过之后,奉先皇太子嬴疑为主帅,提风魂氏族兵和羽州驻军北上靖难。
因为风魂氏的巨大影响力,沿路各地各族望风而降。
同时,高昀先前派去北方和东方联络各族的侍卫们起了作用。高昀起兵后不久,台州帛郡万河氏、威州河内郡九宁氏、泰州罗安郡成罗氏等九大氏族就纷纷起兵响应。各路靖难大军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压向昌都。
昌都城内,之前终云氏众族老在发现高昀等人失踪之后,明白过来自己被当工具人耍了。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去往昌都。
抵达昌都之后,嬴孟带着几个族老告诉了嬴爽实情。嬴爽深深感觉自己失了脸面,登时大怒,当即就要斩杀嬴孟等人。最后在山郁等人的劝解下这才作罢。
只是经此之变,终云氏祖地和昌都两方剑拔弩张,嬴爽愈发想要除掉这些不听话的族老。最终趁一个黑夜,请丞相掌大将军印山郁率军突袭了嬴孟等人驻地,生俘了嬴孟等人。然后以欺君罔上、不遵皇命、桀骜多忤等罪名,处斩了嬴孟等数十名族老。
昌都为之一凛,城中各个氏族的心也都随之惊惧了起来。嬴爽连自己氏族的首席族老都能随便杀了,还有谁是他不敢杀的?
就是在这样的人心惶惶之中,秦国各路靖难大军势如破竹地会师在昌都城外,将偌大一个昌都城围得水泄不通。
己方占尽优势,就不需要再费心想什么计策,堂堂正正压过去即可。于是在休息了一天之后,主帅嬴疑在高昀的建议下,命令全军四面开始攻城。
令高昀没想到的是,在他负责攻击的这面城墙上,早就逃走的越吉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但越吉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还有一个也早就离开的身影也一同出现了。
“高昀,你要是再不撤军,这个小姑娘你认识的吧!她可就没命了!”越吉在城头上将五花大绑的陈琢高高举起,让城下的高昀能看得清楚。
高昀怎么也没想到早就离他而去的陈琢竟然是被越吉绑架了。但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越吉手中的刀已经架在陈琢的脖子上了。
一边是即将发起攻城的部队,一边是命在旦夕的挚爱,高昀十分为难,但还是顶着压力,迅速地做出了停止攻城的命令。
就在越吉以为自己总算拿住了高昀的软肋,可以扳回一城的时候。是夜,昌都城内的各氏族在高昀事先派进城的属下劝说下,纷纷反正,趁越吉没注意的时候合力擒住越吉,打开城门迎接嬴疑高昀入城。
城破了,陈琢也得救了。
嬴爽和山郁见大事不好,连忙想要带人杀出城去。好不容易出了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两人和十几个亲信侍卫就撞到了高羽的埋伏中去。
一番大战,山郁授首,嬴爽被生擒,高羽大获全胜,带着山郁的首级和被俘的嬴爽进城报捷去了。
一夜的混战和清剿后,第二天太阳升起来时,嬴疑站在城中心最高的司夜台上,庄严地向全城宣布:篡位逆贼嬴爽等人已被推翻,其弑君罪行终究得以昭告天下。
在亲手将嬴爽在父皇灵前斩首挖心祭奠过之后,嬴疑在灵前即皇帝位,成为新任的、法理上无可挑剔的大秦皇帝。
而高昀在将气息奄奄的陈琢救醒之后,两人相拥痛哭。陈琢最终消除了心中芥蒂,两人重归于好,在一年后举行了大婚。
嬴疑即位后,靠着各地氏族的力量才得以即位的他深深地忌惮氏族们的力量。但是他刚刚即位,属于他的心腹势力还没建立,他不得不依靠高昀的风魂氏等氏族力量,来稳定朝政和全国各地。
依靠氏族的同时,嬴疑一直在提防着氏族,并且一直在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
十五年后,在嬴疑的经营之下,昌都和昌都附近的攸、徐、因、何、朝、聂等州全部纳入了嬴疑的实际掌控之下。在掌握了足够的实力之后,嬴疑悍然对氏族发难。
先是征召各族业子入京任郎卫,实际上就是把各族的继承人要来做人质。这个条件各族怎么可能答应。
于是嬴疑不声不响地率大军平了几个离得近的氏族,分其田地给当地百姓,产业收归官府所有。
这下子秦国氏族们可算是看清了嬴疑磨了十五年的獠牙。但是嬴疑借着之前嬴爽斩杀嬴孟等首席族老后,终云氏祖地群龙无首的局面成功收服了终云氏祖地。整合了终云氏所有力量为己所用的嬴疑和大秦朝廷,不是他们这些氏族可以单独抵抗的。
因此,各地氏族的氏主们纷纷赶到风魂氏祖地,恳求秦国国内唯一能够抵御朝廷的风魂氏能够带头出面,反抗嬴疑的“残暴”统治。
高昀在得知这一消息时,理智告诉他应该当机立断,趁现在嬴疑引起众怒的时候率众推翻嬴疑另立一个方便控制的新皇。但是他内心深处的柔软在这些年平稳无事之中迅速膨胀,让他并不想和曾经一起历过患难的好兄弟嬴疑针锋相对。
在仔细考虑之后,他一方面展开和昌都嬴疑的谈判拖延时间,一方面借口当年越姓越吉之罪,把越姓赶出秦国。
实际上,高昀密令越姓之人,去其他各国暗中接触其皇室,看是否有接纳风魂氏举氏搬过去的想法。
两个月后,越姓传来消息,东方齐国的皇室飞炎氏非常欢迎风魂氏举氏来投,愿意拿出三个富饶的大郡作为风魂氏的领地,以及世袭的骠骑将军实职、申公高爵相许。
在准备搬迁的前一天,高昀秘密进入昌都,和嬴疑两个人谈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高昀告辞。两个人各自转身,今生再也未见。
三个月后,风魂氏准备完毕,举氏动身前往齐国。只留下一个分支吴姓留守祖地,四时祭扫先祖陵墓。
半个月后,在解州匡封郡的国境隘口处,高昀事先埋伏在此的族兵大败秦国追兵,从此彻底地脱离了秦国。
……
二十八年后,高昀在齐国遇刺,重伤不治身亡,谥申文公。他死时,风魂氏在齐国已经站稳了脚跟,成为了齐国国内一支举足轻重的势力。陈琢所生的嫡三子高年继氏主、将军、申公。
又一年,嬴疑崩。死后谥秦景成帝,以其在位时矢志集权、大削氏族,致志大图曰景;重用贫士,改革取材,安民立政曰成。景成帝死后,其太子嬴诺继位,继续沿着景成帝的政策路线施政。父子二人的集权改革,使秦国一改氏族掣肘的弊端,迅速强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