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听到这个消息,越吉不禁冷笑起来。
王安也很有眼色地附和道:“氏主,高昀这毛头小子果然按捺不住了。”
越吉得意地抚着颌下的胡须:“不得不说,高昀敢亲自来风州,胆魄还是十足的。就冲他这份胆魄,要是他能修炼元宗,老夫还真愿意服他这个氏主。可惜啊,不能修炼,就注定是个废人,怎能担当氏主重任?王安,你可以去通知那个人了。告诉他,等高昀来到祖地后,老夫就看他的表现了。”
“诺!氏主,等这件事一成,族中那几个不识抬举的老家伙可就没什么话可说了。到时候,您就真的成为风魂氏的氏主了。臣下为氏主贺!”王安麻利地给越吉行了一个参拜氏主的大礼。
越吉听了王安的恭维,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欢畅。
本来还在想怎么把高昀诱到祖地里来,没想到高昀竟然因为抓住了越鸷,心性膨胀了,竟然自己送上了门来。
没错,不管越吉自己怎么想,高昀现在还是风魂氏的氏主。越吉的确不敢公然对氏主干出什么忤逆的事来。甚至在高昀道风州之后越吉还会尽心尽力地保证高昀的安全,不然高昀出了点什么事,整个人境都会把怀疑的矛头锁在他越吉身上。
高昀不是要挟氏主之威,堂堂正正地来碾过自己吗?笑话,真当我越吉就是个只会玩阴的奸邪之徒吗?
堂堂正正之阵,谁不会!而且,越吉的眼睛眯出了一道寒光,他为高昀准备的堂堂之阵,可是高昀怎么样都承受不住的。
从羽州兴益到风州风原的路程,高昀没走驰道,那么走走停停大致需要个五天左右。回来之后洗尘、斋戒、祭祖什么的还需要个两三天。
一想到七八天之后自己就能真正登上梦寐以求数十年的氏主宝座,越吉的心里无比的畅快,连带着对侍卫仆人们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至于被高昀抓起来的越鸷,越吉在最初的愤怒之后,现在已经不太放在心上了。和氏主之位比起来,一个儿子实在算不上什么。
越吉今年一百四十四岁,修炼到了至人境界。排除战死或者意外情况,至人寿命一般在三百岁左右。在成为氏主之后,集合全氏族的资源,越吉自觉有希望冲击一下圣人的境界。
圣人寿五百年,这么长的时间里,想生儿子,有的是时间。即使因为元宗对人的身体来说过于霸道,所以对于修炼元宗的修士们来说,生育后代是个大问题。
但越吉对这一点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更高的地位,和更强的境界。
……
高昀今年只有二十七岁,虽然他足够的机智,足够的聪慧,也有足够的眼光。但在失去了魂老的金手指之后,他也只是个正常意义上的天才。
毕竟没有上帝视角,也没有开全图挂,根据高昀目前能掌握的所有资源和信息来判断,直接亮明身份,以氏主之尊回祖地和越吉正面对垒,确实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对策。
如果以羽州为基稳扎稳打,那势必会给越吉更多整合祖地的时间。一旦因为自己的拖延,导致祖地中,心向自己反对越吉的势力被越吉清洗干净,那越吉就能够毫无障碍地在万众拥戴下成为新的风魂氏主。
到时候,自己在地位和法理上就失去了最大的优势。抛开风魂氏,什么昀尊主,不过是一介商人罢了。
而且到时候,身为氏族一份子却做出反对氏主的忤逆之事的人,就变成高昀了。
现在早就不是上古时期谁拳头大谁就是赢家的时代了,做任何事都要讲个名正言顺。如果兴无名之师,行无理之事,注定会招到全天下的反对和声讨。
现在如果越吉敢动自己,那反对和声讨指着的就是他。所以其实越吉才是那个最希望把时间拖下去的人。
高昀此时正率队行在前往风魂氏祖地的路上。
这回他再也不是之前流亡时那样隐姓埋名、孤苦伶仃的狼狈样子了。
座下是号称“南疆第一神骏”的踏云玄辂,身上穿着东陆织女织就的七滢冕服,腰间悬着风魂氏传族之宝苍亭剑(苍亭剑早就毁于高昀从沙匪中脱身时,为了不给越吉以口实,高昀命人临时打造了一把充数),带上佩戴着象征氏主身份的风纹玦,端的是贵气非凡。
他身后纵骑驰骋的队伍蜿蜒在路上,每个人身上都外散着强烈的元宗威压。他们是整个羽州最好的九十九位修士,修为最高的已是至人境界,最低的也在三阶之上。如果越吉昏了头,不顾一切地要攻击高昀,这些修士中的精英就是高昀安全的保障。
再之后是浩浩荡荡的三千羽州尊主卫,肃杀地走在结霜的路上。从东向西,逆着西风,他们才是带来冰冷和凋谢的西风。
除了这些效忠高昀的武力之外,随高昀一起西行的人,还有孔章、萧肃和赵柯。
高临也在其中。本来高昀想让高临留在羽州好好休养的,但在高临的强烈请求下,最终还是允了他随行。
高昀实在无法拒绝这个中年人跪在自己面前,双眼红红地说“想家了”的请求。
嬴疑也在队伍中,和高昀并辔而行。自从高昀公布自己的身份后,嬴疑的身份也随之一并公开。
在高昀出师的檄文中,他不但将越吉描绘成趁虚夺权的篡逆,也明明白白地向全天下昭告了相王嬴爽的弑君篡位之举。越吉不但欲颠覆氏主之位,还与如此弑君篡位的大逆之贼勾结在一起,企图谋害流亡的氏主和失国的太子。
这一篇檄文不但给自己前往风州祖地问罪之行有了占尽了大义的说法,还彻底地撕破了昌都嬴爽拼命想向天下人掩盖的弑君篡位。
而嬴疑也随后以自己的名义向天下发出檄文,诉尽嬴爽、山郁等人的密谋已久和悍然行逆,号召秦国境内所有氏族和各地官员,以风魂氏主高昀为首,各起勤王之师,共讨叛逆。
随着这两道檄文的传播天下,秦国各地震动。
虽然一些有自己消息渠道的氏族早就得知了这两件事,但成王败寇当时还没有定型,谁也不敢贸然挑明此事。
而即便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确切的消息,但这么多天以来,总有或多或少的异动,让每个人都察觉到有大事发生。
秦国两个最为繁华的州郡——羽州以及昌都所在的攸州,连续戒严了一个多月。
全人境风元修士心中的圣地——风州风原郡,一个月前也开始驱逐了所有外地来人,闭关锁郡。
西部和南部的驰道和官道上,如雨后春笋般设立了无数的关卡,多出了许多全副武装来回巡逻的士兵。
这些动向即使再愚笨的人也早就觉察到了,而直到看到现在高昀和嬴疑分别以风魂氏主和大秦太子的身份发布的这两篇檄文,整个秦国的人才知道,这一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北的人更关心昌都,一时间关于昌都之变的各种“独家内幕”甚嚣尘上,有好事者甚至在几天内将之编辑成了小说,放在书肆上大卖特卖,狠狠赚了一大笔。
北境毗邻代、燕,俱是好战之国,因此北疆各州各郡屯兵众多。
除了那些按照当初和秦圣的戍边协议派来的各族私兵在等待本家的指令外,各个朝廷派来带兵的将军也都各怀心事。一时间,北境人心浮动。
而秦南的人更关心风魂氏的变故。本来高昀的故事在南境流传的就甚是广泛,一个因为不能修炼而被逐出家族的少子,通过自己的十年努力经营掌控起一个富庶冠绝的偌大羽州,而后以胜者之姿继任风魂氏主,这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爽文情节啊!
现在这段爽文又添了新内容,有家族中倚老卖老的顽固势力,趁高昀不在族内之时,勾结北方的邪恶势力试图颠覆高昀。高昀历经风霜一路流亡,现在正式掀起了反攻的大旗。
这段故事对于南部百姓们来说太喜闻乐见了。现在正是初冬农闲时分,很多闲的没事的羽州风州民众,甚至拖家带口地一路尾随着高昀的队伍,随时吃着最新鲜的瓜。
对于此,高昀抱着默许的态度,而且经常派人去后面送给跟随的百姓们一些钱财、吃食、衣被,到了晚上还会给他们送帐篷,一时间好感度直接刷满。
高昀是知道“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的。
少年时在氏族庄园中生活的那三年,虽然他时常被打骂被欺负,但至少吃穿从没有短缺过。反观给氏族当佃户的那些农人们,不但要被氏族收取高额的佃租,还要承担沉重的税赋。但是羽州的税赋实际上就是交给氏族的,等于这些可怜的农人们被压在他们上面的氏族狠狠盘剥了两遍。
农人们每当看向庄园时,眼中都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挣扎求活的屈服。
后来高昀就是借助这一点,赢得了广大人民的支持,在民心所向的大势下一举将氏族的势力驱逐出羽州的。
如越吉这样的贵族修士们,修炼的是天地间神秘强大的元宗能量。但是民心即天地,一旦民心汇聚起来,其浩荡之势,即是帝皇也无法阻挡的天地之威。
……
一路快快慢慢地行来,五天后,高昀率队重新回到了风魂氏祖地的大门前。越吉早已率领着祖地中的族老们等候在门外。
“老臣等恭迎氏主归族!”越吉看着越走越近的高昀,微微躬身一礼。
高昀还礼:“越家族老,请吧!”
随着两人迈步朝着氏族内走去,风魂氏族老们极其有默契地分成了两拨。一拨跟在高昀身后,一拨跟在越吉身后。
两拨人的数量相差无几。
今日天阴,但朝阳终究还是撕开了阴翳照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