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只来得及看清父亲提剑的背影,就听见嗖的一声,张毅已如箭一般射了出去,直接消失在眼前,紧接着就听见屋外隐约出现兵刃相交及有人呼喝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细听,就感觉身边的母亲站起了身。
“扬儿,跟着娘走,记着我让你跑,你就跑到爹爹之前说的地窖,然后一直往前跑知道吗?”王氏说话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在看到儿子点头后,拉起儿子就从丈夫冲出去的地方跑了出去。
张扬被母亲拉着在这从小就熟悉的小村里奔跑,发现母亲竟是挑一些偏僻的小路走,路上看到五六个穿着枣红色衣衫的人倒在地上,这些人均是被利器一击致命,或穿胸或斩喉,丝毫没有半点拖拉,有的人由于被杀前正鼓足真气,血脉膨胀,导致现在有些尸首的伤口还在如泉涌一般向外冒血,有的身前明显有一片扇形的红色血迹,这正是利剑斩断脖颈后,鲜血狂喷而出造成的,而有一个显然是被人偷袭而死,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惊愕而恐惧的表情,张扬只看了几眼,当看到地上的人狰狞可怖的面孔,便不敢再看,只能埋头跟着娘亲一路奔跑,尽量不再去想那些尸体。
原来张毅知道自己四层境界所剩的时间寥寥无几,也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只能尽其所能的多杀几个敌人,一则多杀一人,家人逃出的几率就会大上一分。二则可以在敌人反应过来后,以自己一人吸引住敌人大部分的精力,从而缓解敌人逃跑的压力。因为他出身于张家,熟知家族搜查队伍的规格,通常都是一至两名境界较高的族人带队作为主力,其余的做为侦查、辅助所用,以张毅的推测,张志鸣应该就是这个小队的带头人,所以武境四层应该已经是这个小队的极限。而张毅在服用聚气丹后,所有感官已达到了武境四层的境界,很轻易就能听到屋子周围武人的较常人而言相对饱满而缓慢的呼吸运气的声音,虽然这些人已经尽力掩盖,但低了一个大的境界,除非有特殊的呼吸方法,否则还是无法瞒过张毅此时的感知。其实张毅也是在赌,他赌的是这只张家队伍只有一个武境四层的人,但凡再多出一人,自己和家人今天就会全部死在这里,如被杀了还好,最担心的是家族为了逼问出仙骨的下落加刑于妻儿,如果真是这样,张毅也只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先杀了妻儿,免得妻儿受到凌辱折磨。
张毅下定决心,辨明方位,直接提剑冲了出来,他早知附近敌人的方位,本来一个在前门一个在后门,在听到张志鸣的叫声后两人已经伏在了前面屋门左右,所以张毅一出门便直接压低身型,运气于剑,两个张家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接着吼头一痛,连呼喊的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软倒在地上,脸上仍旧挂着不敢相信的表情,张毅左右各一脚把两具尸体踢到院中,以方便妻儿逃跑,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对方队伍中果然只有张志鸣一人为武境四层,否则自己不会出来的如此简单,他知道敌人必定在村中各重要路口都布置了人手,便不再犹豫,又一动身型裹着剑光蹿了出去。
此时的王氏拉着儿子已经跑到了村南口王海家院子,王氏似是怕连累王海一家遭受这无妄之灾,到了院子边缘,便放轻了脚步,轻轻的对儿子摆了一个小声的手势,望了望王海家中隐约的蜡烛光亮,轻声迈入了院中,小村地处边陲且民风淳朴,所以就算是晚上也是从来不锁门窗,菜园不大,一眼就看到了东边废弃的地窖,王氏在确认王海家人没有听到后,拉着儿子快步走进菜园,刚一转过屋子立刻开始飞奔,由于天色太黑,王氏在奔跑中被菜园中坑坑洼洼的沟壑绊了好几下,有几次差点就摔倒了,但是王氏似是根本没有感觉还是拉着儿子朝着地窖跑了过去。
虽然是被废弃的地窖,但是挡在门口的木板并不是很久,轻轻一拉便吱呀一声的打开了,里面漆黑一片,没有意思光亮,甚至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风吹了上来,张扬感觉浑身一抖,反而从刚才看到尸体的惧怕中清醒了几分,王氏拉着儿子刚要往里迈去,用手掏了一下一宿,突然啊的一声,原来刚才在奔跑中只顾着早点跑到地窖,放在身上照亮的火折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没有光亮,两人肯定是找不到密道入口的,王氏心急如焚,赶紧回头张望,她想火折子一定是在菜园中奔跑时遗落的,她眯起眼睛从刚才来时的路一点一点的看去,果不其然就在不远处的地上,火折子静静躺在那里,这个时候王氏哪敢犹豫,立刻回身去捡。
王氏蹲下身子,手去捡掉在地上的火折子,就在刚到碰到的时候,她看到一双精致的黑色靴子出现在火折子旁边,枣红色长衫下摆还随风轻轻摆动。王氏此时已经惊的不敢再动,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但是她并不抬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用尽全是力气就向来人扑了过去,只想着能多阻一会便是一会,同时嘴里大喊“扬儿!快跑!”。
来人只冷哼了一下,一抬脚一股劲风便把匕首踢飞了出去,然后又一脚把王氏踢翻在地,他不敢上来就下死手,族中要带回去的东西还要着落在这个妇人和孩童的身上,故而没有用全力,否则这一脚踢在一个没练过武的妇人身上,那还不瞬间要了她的命。
“娘!”张扬大喊了一声,就要跑过来,枣红色衣衫男子竟也不动,看他跑过来正是自投罗网,背着手等着猎物入网,到时候只需要拿下这两个人,不怕那个贼子不投降,想到此处竟然有点洋洋得意,立此大功一件,自然回到族中可以的得到赏识和奖励。
眼看着这个孩童就要被自己拿下,然而眼前奔来的小孩竟然出乎他的意料,突然转向,向旁边的屋中跑去,同时嘴中大喊“救命啊!杀人啦!王叔,王婶开门啊!”
菜园本身就不是很大,张扬又是跑到一半突然转向,即便枣红衣衫的男人有武艺在身,又怎么想到到一个孩童竟然有这样的应变能力,所以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见张扬冲到后门便拉向门把手,本来村里的人是没有锁门的习惯的,但是王海家里在村子边缘,为了防止野兽夜里溜进房子,便只在朝着村外的后门内叉了木楔,张扬见状简直要哭了出来,便开始哐哐哐的砸门,嘴里还一直大喊“救命啊!救救我娘!开门啊!”屋中人显然听到了动静,已经有人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啊?这么晚了?”语气中虽然略带有一丝警惕,但也听到了起身走动的声音。张扬听声音知道是王海爹爹在说话,立刻说道“王叔!救命!是我,张扬,您快开门吧!”
枣红衣衫的男人可不想节外生枝,一个晃身便到了张扬身后,抬起手就要把他击晕过去,可就在这时门唰的一下打开了,来人迎面就是一刀。这一刀来的极其突兀,张家人根本没有防备,只得撤掌,但必定是练武之人,左手拽住张扬衣领向后一扯,便把张扬直接扯飞了出去,摔在菜地里,同时一个转身,一脚就向来人小腹踢去。只听呃的一声闷哼,王海的父亲只感觉被一头牛顶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直到撞到墙才停下来,只觉得气血翻腾,似乎要吐出血来。
这个张家人本身武艺并不高,只有二层初期水平,所以才被安排在村南口做为放哨警戒用,但必定是练武之人,这一脚踢在一个寻常人身上竟然没有直接将对方击杀,也让他大感奇怪。
原来王海的父亲名叫王大山,他本身就生的很魁梧且力气极大,平时村中无论谁家修房子或者是需要搬运重物,都会叫王海的父亲帮忙,不仅如此,他在村里的猎队中也是十分重要的一员。这一脚要是踢在其他人身上,自然是骨短筋折,但是王海父亲却是极为凶悍,竟然只是被踢得退了回去。
其实小村每天来来往往均都是那些人家,邻里互相帮忙的观念早就深入人心,在听到第一声叫喊的时候,王大山就已经抄起了猎刀,他想着应该是村里人碰到了野兽,听到是张家小子以后,更是毫不犹豫提刀开了门,他反应也是真快,看到对方的一刹那就知道这个人不是村里人,来不及多想,直接挥刀就砍向对方抬起的右手,这也是多年狩猎训练出的反应能力。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轻轻一个转身便躲过了这一刀,还回身一脚把自己踢的气血翻腾,他知道这是碰见传闻中的武人了。
王大山不敢怠慢,心里只想着千万不能让老张家小子在眼前被人宰了,深呼了两口气,感觉翻腾的感觉减少了几分,便又要提刀向外冲去,但是刚要动,就感觉眼前人影一闪,敌人竟然反欺了上来,只听的眼前响起了一个轻蔑的声音“哼,一个乡下村夫,也敢扰了我的好事,这就去死吧”
王大山只感觉小腹又是一疼,接着一股巨力撞在了自己脸上,身体不受控制的被又一次踢飞了出去,这一次王大山被直接踢进了内屋。王海的母亲早已听到了动静抱着王海躲在床脚,看着自家汉子被人一脚踢进了屋,只被吓得快晕了过去,在那里大叫“杀人啦!来人啊!”王海更是被吓得哇哇的哭了出来。王大山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发现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使了几次劲都没起来。张家人跟着走了进来,看了看躲在床脚的女人和小孩,皱了皱眉,口中嘟囔道“麻烦,谁怪你们多事,这可怪不得我了”说着身影一动,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只听啪啪两声,王大山看见自己的妻儿倒在了床上,他的眼睛似要喷出血来,突然一股子蛮劲爆发出来,竟然硬生生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冲着仇人就扑了过去。
张家人见状也是一惊,转身躲开这一扑,手中的短刀直接从王大山的右肋刺了进去,待要拔出,没想到此时的王大海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竟然不理刺入的短刀,直接将身子扭了过来抱住了仇人,短刀从他的右肋划向前胸,被卡在了骨头中间便不再动。张家人怎能想的到一个乡野村夫竟然会能如此凶悍,完全没来得及反映就被对方抱住上身,紧接着就感觉右颊突然钻心的疼痛,王大山竟然一口咬在了仇人的右脸上。
剧痛让张家人瞬间乱了心神,竟然像常人一样双臂发力想要挣脱出去,却发现对方的两条胳膊如铁箍一样扣在身上,连运了几次力都没有用,这才想起来自己所学的武艺,顺势就双腿一弯向后躺去,这一招本来是靠着自身的重量先将敌人带倒,然后用脚顶住对方小腹,以此脱身,可是他忘了王大上还咬着他的脸颊,双脚一蹬同时脸上又是刺骨的剧痛,只听“哐”的一声和“啊”的一声同时响起,“哐”的一声王大山的身子被踢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啊”的一声则是张家人发出来的。
张家人虽然疼的厉害,但也不敢再怠慢,一个挺身站了起来,摆好了架势,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血不断流进嘴里。可是眯眼看了一下,发现被他踢飞的村夫竟然躺在地上不再动弹,他提了一口气,慢慢的走近,发现原来此人早已没了气息,胸前和嘴里鲜血流淌,短刀仍然插在右胸,张家人这才放心,伸手去拔短刀,却发现刀被卡在骨头中竟然拔不出来,他气急败坏的握住刀柄,右脚发力一踹尸体,才将刀拔了出来,他顾不得处理伤口,担心这一耽搁外面真正的猎物就此脱身,那可是自己的过错,便随手在尸体身上一抹刀上的血迹,摸了摸脸上的伤口,低声骂了一句,运气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