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住时不时冒头作祟的侥幸心理，郝正直打电话，理智上明白这极可能是有心人士挖给他们的坑，但把掉进口袋里的钱往外丢，他依旧心疼的无以复加。
电话不是空号，也没有关机，可对方就是不接，发信息不回，这号码似乎也没关联任何通讯软件。
客服怪上身的顾涟漪正在跟直播间的真粉、假粉和黑粉聊的火热，来者不拒。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很健谈，极好相处的样子。
但郝正直不习惯。
下意识并不认为顾涟漪心情真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好，他思忖片刻，硬着头皮出门求助。
“峥哥——”
……
收工之后，顾涟漪提议出去吃宵夜，欢迎韩冰正式入职，顺便搞搞团建。
连峥刚才外交上楼处理公务，说是有一个紧急的跨国视频会要开。
顾涟漪打电话给他，连峥说：“等我一个小时。”
“你忙你的呗，我给你打包带回来。”
“涟漪，把电话给尚珂。”
小小的翻了一个白眼，她不情不愿的把电话递给尚珂。
听不到电话那头的连峥说了什么，她也不打算仔细问，无非就是叮嘱尚珂注意保护她的人身安全云云。
经郝正直推荐，他们来到金城顶有名的一间晚茶店。
此时已经将近12点了，这里依旧人满为患，包厢自不必说，好在大厅角落还有两桌空位。
坐下没5分钟，店里又来了客人，一个贵气的中年妇人，后面一步远跟着个孕妇。
孕妇从郝正直椅子后面路过，不巧脚滑了一下，顾涟漪反应快，将那孕妇一把扶住。
“谢谢你，我这鞋子太，滑——”那孕妇表情一顿。
众人见怪不怪，瞧了瞧那孕妇没有大碍，该吃吃该喝喝，好不自在。
毕竟司空见惯，陌生人见到顾涟漪时的反应，来回来去拢共就那么几类。
没办法，谁让顾涟漪这张脸得天独厚，美到极致也依然有辨识度，无论这孕妇是单纯为这美貌所惊叹，还是更深层次的联想到了顾涟漪身上的种种争议，若是不为所动，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顾涟漪很轻的幅度摇了摇头，“不客气。”
听到身后动静，中年妇人回头，一双勾画精致的眉眼将顾涟漪自上而下扫视了两遍，几不可察的撇了撇嘴，“谢谢你咯。”
孕妇脸颊染红，“抱歉抱歉，哦不对，谢谢你。”想了想她又低声补了一句，“我未来婆婆，她，她没什么恶意的。”
嘴上赔不是，实际上她很清楚，未来婆婆刚才为什么这个态度。
面前的女孩长得是真漂亮，特别漂亮，但是穿着是真一般，寻常人家学生打扮——头上一顶看不出牌子的棒球帽，宽大的黑色T恤，下身一条运动短裤，一双雪白笔直的长腿末端是一双夜市常见的粉色人字拖。
这样的女孩儿，空有美貌……
孕妇微赧，一来为自己刚才的失态，二来是自己婆婆的表现着实让人尴尬。
韩冰啪的一声撂下筷子，“嘿，这什么人哪这是！”
“没事儿，吃饭吃饭。”顾涟漪无所谓的耸耸肩。
……
“柔柔啊，这大夫靠谱吗，才四个多月，会不会是看错了？”
“阿姨，要不然，我再换一间医院——”
孕妇捧在手里的碗掉落到桌面上，磕出不大不小的一声，顾涟漪与孕妇背靠背搁着不到一米，磕碰撞击声，对谈内容，完完整整的落到邻桌全部人耳里。
那中年夫人沉默良久，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柔柔啊。”
“阿姨——”那孕妇话音里多了些许战战兢兢。
只听那中年妇人不紧不慢的轻声问道：“这不已经是第二次检查了？”
“是，阿姨，是第2次了。”
“柔柔啊，她确定了？你肚子里揣着的这个，肯定是女孩儿？”
“——是，阿姨。”
顾涟漪慢慢的停下了筷子，只听身后窸窸窣窣一阵轻响，那中年妇人换了座位，声音在顾涟漪背后响起。
“柔柔你知道的，阿姨和思成一直都是盼望着男孩子的呀。”
那孕妇声音已然带着哭腔，几乎是乞求的说道：“阿姨，我已经流了两次了，这个我想留下。”
这位叫做柔柔的孕妇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一大，不止顾涟漪，就连其余的三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彼此交换视线，除了垂眸不动的顾涟漪，他们都在彼此眼中读出了意外和震惊。
不知是孕妇徒然激动的情绪，还是孕妇的拒绝，令中年妇人有所不满，只听她加重了几分语气，模糊了命令与威胁的口吻：“你想留就留？我同意了吗？思成同意了吗？”
“阿姨，法律允许要二胎，下一胎，下一胎我发誓，我发誓一定生一个男孩儿，好不好？”
“柔柔你懂事些，我们陈家这么大的产业一个男孩儿怎么能够，要哥哥弟弟携手分担才是。听话，啊，一会儿吃完了饭，阿姨带你去医院再看看，我有一个老朋友是妇产科主任，医术没得挑，如果她也说是女孩儿……柔柔听阿姨的话，这个咱们不要了，等你怀上我们陈家的孙子，阿姨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到时候你跟思成领证谁也不会拦着，这烧麦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来，多吃一些。”
“阿姨，我，不想去——”
“听话，阿姨带你去，我们睡一觉就出来了，一点也不疼。”
这疼爱不容忤逆，令人心凉的强势温，柔终是令那孕妇崩溃大哭，“我不做人流，女儿也好，儿子也好，我不做，不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终是引得临近几桌人侧首注目，妇人挂不住面子，随手将碗筷搁在桌上，愤而起身，柔和的眉目瞬间冷硬成刀锋，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孕妇，“你这是要我打电话给思成吗？你希望吗？”
“……别，阿姨，你别，先别打给他。”
“那你现在跟我走。”
“阿姨——我不做，真的不想做，我求求你，我求你了——”
那孕妇仰着下巴苦苦哀求，那准婆婆木然了神色充耳不闻，只是拿出手机拨了拨搁在耳边，几秒后道：“进来。”
不多时，两个不甚高壮的男人从大门走进来，孕妇见状呜咽乞求，死命摇晃着妇人那珠光宝气的胳膊，腕上温润玉镯时不时撞到桌边碗，发出叮叮当当的翠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