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8s与NG约定对战的当天,柳司音一大早便惴惴不安地去到胡骁成等人所在的旅店。但骁成走得更早,队友门想必也都不知道他干啥去了,司音没敢问大家。——在此之前,她都是冷声冷气、冷言冷语的,自从遇上骁成后,早先惯有的性子便不知怎的全乱套了。
即使一定要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她还是不容易被大家接受。杨嘉川倒是无所谓,只是苏绍南与凌志奇总是有些抵触。
“…走吧。”
司音只说了这么两个字。三位队友却也不应,只是没好气地出了门。
至于骁成,他早已到了那家网咖下面——顶着沿帽,带着没有镜片的眼镜,显眼地立在一根路灯柱下玩手机。刻意的藏身只会让他看着更加可疑。
当然,他并不是来比赛的。他没想到NG俱乐部的斜对面就有一家网咖,原打算一大早就守在NG不远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盯着NG,因为以柳思明的奸猾。他可能会把思倩转移,亦或找人看着。这就需要观察NG俱乐部大门的人员流动。但这只是在打赌,因为电竞俱乐部也可能会有其它的门。
如果柳思明在网咖里选择窗边的位置,那么他也随时都可以像骁成现在这样监视着NG俱乐部的门。所以唯一的时机就是柳思明刚出来的时刻——他既是刚出来,理当不会认为有人会立马闯进。这么想着,骁成便摸到了马路NG那侧的人行道上去。
没过多久,柳思明出了门,身边还带着一个人。
谨慎确认了他们没有发现自己,骁成再次给思倩拨电话。还是一样,没人接。于是,他发了一条写了我报警了四个字的短信,等了片刻,还是不见回复。担心思明等人已经上了网咖的楼,骁成只能先进到NG里去。
不过迎面而来的当然还是那位风骚的女招待。
…也不是迎面而来。女招待看到这个人,便已经有了感觉,这厮肯定又是之前两次来挑事的人,当然不会有好态度了。
“又是你?你还来干吗?”女招待的脸色显得不好看。
骁成远远往网咖二楼的窗户看去,大约还没有看见人,于是也不管这个女招待,决意只要是门的地方,就要进去看个究竟。于是径直往大厅的一扇门去,拧着把手开了门扇。女招待见骁成肆无忌惮,喊道:“喂!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我想好好看看NG俱乐部的构造是怎样的。”骁成若无其事。
“你再敢乱来,小心我报警了。”女招待气势汹汹,完全没有了之前用来勾引别人的绰约风姿。骁成却只是耸一耸肩:“那就请、便了。”说罢,进了门去。
女招待已经放了狠话,心中的不平总是要发泄的。这样小心眼的女人往往不好惹。但如果她不去了解详细情况,那么她真的付诸行动时,要么无意间坑了自己,要么无意间坑了别人。后者简而言之,就是猪队友。
不表骁成在NG的情况,且说此时的网咖,CSK的队员们到了三位,一位因故不能来,找了俱乐部的一个人凑数,正是思明出来带着的那位。一共四人到齐,已经在座位上落定了。思明果然坐在窗边,频频看向NG俱乐部,但并没有察觉异样。
没多久,8s的四人也都上来,找到了思明一众。两头相见,自是分外眼红。那柳思明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来得太慢了,我们房间都开好了。”说了房间名和密码。
哼,居然连地图都擅自定好了。也罢,“de_dust2”,大家都很熟悉,也算公平。凌志奇看着对面的四人,果然有三个是熟悉的面孔。少了一个国家级队员,想必也不妨碍他们完胜8s。他并不相信司音的水平能让他们输得不会比骁成在时难看。
“嗯?昨天那个亲口说要和我们过招的人呢?”思明把身子向后一靠。“他有事,今天来不了,我替他的位置。”司音说着,表上淡然,心下还是不安,不经意看了队友一眼,发现他们都只有同仇敌忾的眼神,也就咬牙道,“话就别多讲了。各位,都上线吧。”
8s的四人正要去找个远些的地方坐。“站住,”思明忽然指了思倩,“你把昨天那个人给我叫过来。口口声声代战队应了战,自己却和缩头乌龟一样?”
“他不介意你这么说他,”司音冷笑道,“或许,他去某个地方找书看了。”
思明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来,仔细看着窗下的NG,似乎想要离开。司音又然冷笑道:“哪边缺席一人,就判负。这位选手,你可要记得,这话你昨天可是答应了的。你如果想临场换人,按照大赛规矩,替补队员五分钟内必须到场。”
“呵,”思明坐回椅子,用手机联系NG的人,头也不抬地动嘴说道,“我怕你们?还不滚去找位子?”
志奇、嘉川、绍南实在品不出火药味里埋的料。但既然已经上场,就不能擅来了。“对了,”嘉川忽然问起,“我们战队经过好几次人员改动了,现在咱谁是队长,我也忘了。总得有个队长。”
“让凌志奇做。”司音看着前方,顾着走路,目不转睛。志奇本来还想说,你也知道你自己没资格做么,想想这话未免太过自大了,也就作罢。骁成肯定懒得当队长,绍南没有异议,嘉川本身就不是正式队员,队长之位就这么议定了。
九点的网咖人不多,四人得以并排坐下。
“这场你们自由发挥,所有责任都是我的。”为了大家不排挤自己,司音只能加大自己的负担。三位队友看着她深呼吸的样子,倒实有些过意不去了。
登录Steam账号,启动CS1.6,十分流畅的操作。
“哼。那厮确实让人看得很不爽,”志奇的脾气躁了起来,“全体队员都有,听柳司音的指挥,责任也算我一份。”
司音一时不知所措。
“喂,那我们算什么?炮灰?”绍南不满,“好,这次我的命中率要是没上百分百,也算我一份责任。”
“你们…好啊,欺负我连替补队员都不是?”嘉川道,“怎么说我是已经有责任的了。我昨天觉得这一场不是流程里的比赛,就没当回事。我应该去搜集对面几人的情报的。喏,昨晚柳司音还给我发消息,找我要CSK往日比赛的DEMO,我没给。”
“别,你们别这样,我紧张。”司音道。“紧张?别啊,”志奇又转过脸去,摆着不太好看的脸色,明显是还没完全接受司音,“作为战术队员,如果你觉得赢不了,就应该想想怎么最大程度留住8s的脸面。”
志奇当然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毕竟漠景溪从没沦落到要考虑这点。
“要不…”司音轻声试问,“羞辱一下他们?”
“这才是对主意嘛!”三位队友不约而同地拍案。司音浅笑一番,并大家进了房间。既要好好羞辱对面,也要避免反被聪明误,还得最大程度地拖时间。这虽然对司音来说也是个挑战,但总比战胜对面这样的天方夜谭现实多了。
再说骁成这头,找遍了NG所有的房间,并没有找到思倩。
莫非这NG还有地下室?那可真成了非法拘禁了。…又或者,思倩已经被转移了。那就是不想让她被找到,也是私拘。
回到大厅,却见到一个民警服色的人,似乎正要进门里来查看。女招待指着骁成对民警说道:“警察同志,就是他,擅闯我们这里。他不是我们俱乐部的人,按规定不能进来。”
这个女招待想必是不理智到极点了。这就像女司机自己在路上出了差错,和所牵连的男司机杠上并坚称自己有理,叫交警来主持公道,却判女司机违规一样。
柳思明也很精明,在他等到了8s的时候,已经发消息给这个女招待确认情况。但女招待因为执意要泄愤,想着下手须狠,必要报警,便在回复中夸大了骁成的所作所为。但她不愧是猪队友,尽管思明拎得清,再三强调不要把事情闹大,女招待仍表示自有分寸。
但是思明已经开始比赛了,以他强硬的技术,是不会怎么死的,为了保证完胜,他也只能偶尔送个人头,或者挂会儿机,联系俱乐部的其它成员,要他们设法控制一下事态。但春节才过去,俱乐部里的其他人只有两个,这两个人又一时专注训练,手机处于静音状态。思明只好让两个住在NG附近的人过去一趟,盯着前台。
可此时,民警已经来了,那两人到NG门外,透过大玻璃看见这一情景,实在难做,也就没有进去,只是发消息说他们已经盯着了,里面暂时没事。思明往窗下看去,果然那两个人就在俱乐部外,也就稍稍安心。
“你乱闯他们这里,是要干吗?”民警问道。“呵,我一个朋友被他们非法拘禁,一直联系不上,我要求给个说法。”骁成应得十分自然。
于是民警看向女招待。“你,你放屁!”女招待驳斥道,“那是我们的客人!”
“是吗?”骁成冷笑道,“那你把她叫出来。如果只是客人,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她跟我们见面。”
“我…”女招待支吾起来,“又不是我的客人,我,我上哪找?”
骁成摊手道:“客人还能在哪?是你们柳副部长的客人,那不就在NG么?可我这一圈下来没有找到。还是说,你们闲得没事,把客人转移到别处去了?”
“应…那应该在咱副部长家里啊。”
“哈,你觉得现代人有谁会离得开手机?”骁成转向民警道,“柳思倩,女,二十岁。我这有手机号码。如果还打不通,望警察同志与我讨个说法。”于是拨起手机,免提。近十个电话,一直关机。“之前是一直没接,现在倒好。关了。我这里还有这几天的通话记录,全是我打她电话没有接上的。我这一急啊,就找上门来搜了。实在不好意思,可是NG也不是私宅,我也没损坏这里的东西,人嘛,都有些脾气,我擅闯的事,应该…可以从轻处理?”
“如果非法拘禁的情况属实,当然可以。”
女招待脸上已经有冷汗下来了。她当然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真当思倩只是久留在这里的客人。“那么,你们的副部长在哪里?”民警问。女招待自问绝不能惊动柳思副部长,否则自己定没有好果子吃,只好赔笑一番,“其实…这…这都是误会!”
“误会?”骁成冷笑道,“警是你报的,现在说误会,那不是报假警么?”
女招待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其实她叫警察,是骁成意料之外的事。原本骁成的打算是无论有没有找到思倩,都会主动报警的。不过这台戏却比他想象的要精彩。“他现在在对面的网吧,警察同志,我带你去。”骁成此时倒十分殷勤。门口的两个NG成员见他们去,还以为没事了,发现他们进了斜对面的网咖,又生了不好的预感。
但最后的结果更精彩。柳思明还在比赛,却被民警当场强行传唤,离开赛场,导致他们的队伍被判负。他去的时候脸色很难看。骁成则与大家在网咖短暂会合,接着随民警到派出所配合调查,司音非要与他同去。去路上,骁成发消息给嘉川,让他调查思明此前是否有给病重的家人出过钱,这是思倩心甘情愿不与8s联系的唯一理由。
在昨天晚上骁成、司音与柳思明见面时,骁成便暗自录了音,原本是为了套出思明答应缺人就判负的话,好让他第二天乖乖待在网咖,结果在调查期间却帮了大忙。录音里,思明虽然没有承认思倩在他那,但也没有否认。这作为素材,足够进行进一步的调查。骁成提供了思明在上海的人际关系情况,说他在上海熟人不多,最多只能把人藏在几位朋友家。最后果然在思明的一个朋友家找到了思倩。思倩的情况倒还不差,只是被软禁而已。骁成让思倩指证思明私拘,思倩毕竟感性,迟迟下不了口。但此时嘉川发来信息,确认了思明食言、仍未给家人出过钱的情况,导致最后思倩还是作了指证。就这样,思倩回归,思明被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