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会用归会用，莫忘书对现代电器没什么兴趣，看了一会儿就起身在房里闲逛。
一楼布置比较普通，莫忘书只是随意看了几眼。直到看到墙上挂的一副字画，才被吸引住。
“虚壹而静。”
这句话出自《荀子·解蔽》，莫忘书作为儒门弟子自然不会陌生，甚至有种熟悉的感觉。
莫忘书凝神收心，侧耳倾听。
从电视声音开始，沸水水汽声、窗外鸣笛声、隔壁传来的说话声，最后连心跳声和呼吸声也彻底屏蔽掉。
天地俱静，心无他念，从字画中隐隐有读书声传出。
“凡人之患，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治则复经，两疑则惑矣，天下无......道，圣人无......心。”
开始如同群儒诵读，声音清晰悠长，慢慢减弱，到最后隐隐约约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圣人手稿！
莫忘书脸色肃穆，恭敬地对着字画弯腰行礼。书山中唯有半部论语原稿有先贤诵经的效果，这幅字毫无疑问是荀子手稿。
“这个是我从一个书店买的，字体是先秦时的文字，写这字的人也是有点水平的，算是物有所值。”
青叶煮好茶，看到莫忘书站在字画前，得意地吹了波自己的眼光。
这幅字是写在丝绢上的，字体也是先秦时用的小篆，算是写得很用心了。青叶当时也是犹豫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花3000块买下来。
“小叶眼光过人，这幅字的确是物超所值。”
这幅字别说物超所值，让儒门知道了，要什么奇珍异宝、神功秘诀尽管开口，要少了还不乐意。
怎么着，我们儒家圣人手稿有这么便宜？看不起谁呢？
这也是莫忘书只是笑着跟青叶品茶，没有开口要买这幅字的原因之一。手稿太过贵重，需要先和儒门上下商议再做决定。
出价太高，莫忘书无权替儒门做决定；给得便宜了，就成了儒门上下坑骗一个普通人，传出去要被另外两家笑死。
“自从天下行走以来，还是第一次喝到这样的茶，与书山中的茶相比，别有风味。”
莫忘书发自真心地发出赞叹，自从下山后诸事不顺。人心沉沦，民风不古，连空气水质都极为恶劣。
所以莫忘书在行走一段时间后就专走山路，鸟雀为伴、清风作友，饮山泉、食野果。因此才会来到柳县附近，感应到异兽的气息，救下青叶。
“我在后面有个小院子，里面种了些花花草草，还有两颗茶树。每天收集些露水，偶尔泡个茶，也有点乐趣。”
“这个房间是专门做缝纫的地方，是我的第二大爱好。平时接些定制衣服的单子，也能赚到不少外快。莫大哥，你喜欢什么款式的，我晚上给你做一件看看我的手艺。你这身衣服走大街上太惹眼了，需要件备用的。”
“这边是书房，我赚的钱基本都用来买书了。里面有很多市面上很难找到的古籍，不过在莫大哥看来可能很普通就是了。”
“这是......”
一边兴奋地炫耀，一边笑着倾听。
难以解释，直到今晚之前都只是个普通高中生的青叶，会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这么多话。
学校里的同学绝对无法相信，那个只会偶尔讲个冷笑话的怪人，会有现在这个滔滔不绝的样子。
无法想象，下山以来对游历所见极不满意的儒门行走，会打破儒门规定，只为了带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快速回家。
书山的师兄弟从来不曾见过，那个严厉的冷面学长，温柔浅笑的的模样。无关奇书异宝，只是看了一眼，便再也放不下。
“哈，也不小心点。”
最后做好晚饭，坐在桌边时，青叶一头歪倒。莫忘书瞬间出现在青叶身边，用身体接住。
莫忘书，扭头看向靠在肩膀上的青叶，原来是睡着了，不禁失笑。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念头。
“忘机当年，也是这般大了吧？”
夜色如水，这一刻，莫忘书只盼时间能过得慢一些。
“原本还想着给莫大哥做件衣服，没想到居然睡过去了。”
门口，青叶有些不好意思地给莫忘书道歉。
“无妨。昨晚已重新设下封印，异兽短期内应该不会出来。至于衣服，就留待下次见面。注意身体，马上入秋，天气转凉了。”
“莫大哥，等下！”
莫忘记转身正要离去，却被青叶喊住了。
“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看莫大哥应该挺喜欢这幅字的，这幅字算是一点心意。”
看着青叶手中已经包好的字画，莫忘书笑得开心，春风拂面，却不伸手去接。
“小叶，你可知这幅字有多珍贵？”
“先有伯乐，后有千里马。这幅字在我这里价值就是3000块，但莫大哥喜欢，那就是无价之宝了。”
“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莫忘书接过字画，心情大好，遁入地脉原地消失。
“呼。可算是送走了，最好别有下次了。得亏昨晚累得睡着了，不然一晚上怕是要出事。”
青叶又在原地等了会儿，没看到人回来，终于松了口气。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山海经》，翻到开明兽那一页，唯有一个“封”字。
心里两块大石头放下，青叶瞬间活力拉满，决定找沙雕网友聊聊天，换个心情。
打开电脑，熟练地点开名字是“三教读书交流群”的群，“滴滴”的消息声响个不停。
“一晚没进就999+，看到鬼，这帮人难道晚上都不睡觉的吗？”青叶嘀咕了一下，点开消息记录扫了一遍。
一开始青叶看这群里人网名都是什么“五美仙姬”、“墨竹先生”、“苍松道长”之类的，还以为进了什么文字扮演群。
后来发现这个群里就十来号人，活跃得跟个千人群一样，泡壶茶的功夫就99+。好在水归水，这些个网友还是有点东西的，经常能推荐一些少见的古籍。
也经常在群里讨论书中各种问题，涵盖三教九流，知识面之广让青叶经常猜测这个群是不是什么退休老教授交流会。
圆寂大师：“@青叶请问青叶小施主在么？”
青叶本来还在津津有味地看聊天记录，看到圆寂大师的@，连忙扣了个“1”。又觉得不太礼貌，赶紧补了行字：“在的在的，大师有什么事尽管说。”
青叶当初有段时间每晚都在做噩梦，靠安眠药才能勉强睡着。有次在空间里扔了个漂流瓶诉苦发泄，被圆寂大师捡到，推荐青叶读了两本佛家经典，果然有所好转。
后来两人就加了好友，青叶经常想他请教佛经中的问题，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这个读书群也是圆寂大师邀请青叶进去的，所以青叶对这个网友一直都很感激。
圆寂大师：“我有个小徒弟最近要下山历练，顺便在南星市办点事，希望能在施主家借住几天。”
青叶一看，后面还跟了个小包子敲木鱼的表情，乐了。这个网友代入感还挺深的，这都不忘自己是大师的设定，徒弟意思八成是学生或者表弟一类的。
不过既然群里都在玩角色扮演，青叶也不能不识趣，破坏大家的兴致。不假思索，敲出一行字。
“没问题，请问大师徒弟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圆寂大师：“多谢施主。他唤作小石头，至于外貌......小石头长相出类拔萃、鹤立鸡群，施主三日后去火车站一看便知。”
“？？？？”
青叶还在想自己一直以来对这两个成语的用法是不是有问题，群里倒是先聊开了。
苍松道长：“哈哈哈，老和尚，你是真的快圆寂，神志不清了吧？人话都不知道怎么讲了？”
墨竹先生：“谁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苍松偶尔也会说一句有道理的话嘛。”
两人就此引经据典展开骂战，这两个网友不仅喜欢互怼，还老是说着说着把其他群友也带进去。不一会儿，连一般都在潜水看戏的“风流子”都加入战斗，热闹得不行。
青叶无奈，只能私聊圆寂大师，商量几点到之类的细节问题。这边已经完事了，回头一看，那边苍松道长他们还在吵。
“各位前辈，请问有听说过开明兽吗？”青叶想了想，抛出了这个问题。
墨竹先生：“《山海经》里面那个？”
字刚打出去，墨竹先生暗道不妙，正要撤回消息，就看到了苍松道长的信息。
“截图.jpg。啧啧啧，这话多新鲜啊，难不成还是你玩的游戏里那个开明兽？”
墨竹先生脸一黑，把手指从撤回的键上松开，截图正是自己刚发出的那条消息。
“不妙。”青叶脸也黑了，本意是向以前一样丢出一个问题，引导大家讨论问题来缓和气氛，没想到适得其反。
没等墨竹先生反击，青叶就开始快速在群里把自己见到的开明兽，结合绘图中的样子描绘了一遍。
“嗯？小青叶讲的这个大致上和《山海经》的一样，唯有九张不同的脸，九条尾巴这两点有出入。”
《山海经》这样的奇书，群里的人当然都看过，心中也有和墨竹先生一样的疑问。但如果说不知道为什么，怕是要被截图笑上三年，所以都装死不说话。
群里一时间没人发言，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青叶青叶，我照你说的素描了张开明兽的画像，你看是这样的吗？”
“五美仙姬GJ！”青叶给五美仙姬点了个赞，也就五美仙姬这样不会看气氛的人能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
“仙姬发出来看看，想必是......”
青叶字还没打完，五美仙姬就把画的开明兽发出来了。
怎么说呢，九头不假，九尾也有，每个头都有头发和脖子下的毛发这点也挺还原的，就是......
“唔......竹子，这个开明兽，怎么看上去像是九朵向日葵从地里拔出来绑一块儿，还带着根长着毛的那种？”
“啧，我很痛恨这个和你看法一致的自己。”墨竹先生头一次和苍松道长达成一致，然而并开心不起来。
没错，五美仙姬这个根本不是素描，根本就是火柴画和抽象派的结合体。尾巴是一根线，头是一个圆，圆外面的波浪线就是头发。看上去就是九朵向日葵，还是变异长毛的那种。
饶是群友一个个见多识广，看到这片诡异的向日葵，也是一个个头皮发麻，感觉收受到了精神污染。
“......不错的。”
看这网名估计是个妹子，人家已经完成了阻止墨竹先生和苍松道长吵起来的重任......嗯，虽然是以她自己的方式。青叶还是努力把这行字打完，发出去，然后果断下线。
“哎呀，我这画也叫不错？”
墨竹先生用手把屏幕上那个叫“开明牌向日葵”的画挡住，看到了五美仙姬的消息，吃了一惊。
“怎么这五美仙姬今天转性了，这么谦虚？”
墨竹先生这边还在疑惑，没注意到群里其他人头像一个个都跟寝室熄灯一样，很整齐的暗下去了。
“青叶你的夸赞实在是很保守，我的画应该就一个字，‘美’。刚刚受到启发，我顺便也画了两幅向日葵，给大家欣赏一下。”
墨竹先生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把鼠标挪到右上角的“X”上，可惜之前手在挡画，终究慢了一步。墨竹先生再次受到精神污染，昏迷之际，只恨苍松道长这帮人不讲义气。
“汝母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