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抚倾的婚事想必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张罗,风瑾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落井下石之事她是干不出的,但是她同时也警告着自己,不要对谁抱有任何同情。
日子过得很快,天气转凉的很快,风瑜也长得很快。她与苏华蚀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国都也同以往一般,维持着表面那就快要掩饰不了的和平。
没人刻意管束过她,除了倚秋之外,也没人告诫过她身为皇后应该做什么,不要去做什么。所以某天醒来之后她打开窗子,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刺骨凉风后,她毅然决然的关了窗子理了把凌乱的黑发,决定帮风瑜和苏华蚀做些棉衣。
她的女红虽说不算特别精致,可她在前世的时候,娘亲的针线女红在国都可是数一数二的,绣什么都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只是平时较为低调,只在家里人的身上费心思罢了。
娘亲自小便教过她,只是她不肯费心思,虽然做出的东西同娘亲没法比,但也算是可以拿得出手的。阿越皱眉,看着她哭笑不得:“奴婢还真是没见过,有那位皇后娘娘向您这样,什么都要亲自来的。”
可不是吗?谁家小姐夫人都没这个心思,更不用说皇后了!倚秋过去就要夺走风瑾手中的针线,被风瑾躲了过去。
正闹着,外面的一个小宫女突然闯了进来,跪在风瑾脚边。倚秋住了手,站在一边蹙眉问道:“什么事?”
小宫女低着头,糯糯道:“皇后娘娘,皇上在风华宫外等候,说有要事。”
风瑾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惊讶的转头问道:“皇上在外面等着?怎么不进来?”
抬头悄悄看了风瑾一眼,小宫女有些为难的小声回答道:“皇,皇上没有说明来意,只是请娘娘尽快过去……”
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风瑾站起身对地上跪着的人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出了风华宫之后,风瑾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穿着龙袍依旧清冷的背影。她上前,轻轻开口:“见过皇上。”
她回头,深不见底的眸中仿佛含了一丝笑意:“什么时候学的如此多礼?”
被他疑问,风瑾便忍不住回想起之前自己在他面前的模样,像是从没拿他当皇上看过。被他问的有些羞愧,风瑾直起身子,索性也就顺了他的意,直接问道:“皇上有什么事,非要在外面说?”
苏华蚀失笑,仿佛这才适应了一般,想了想,却又将笑意隐去:“昭宁想要见你。”
“什,什么?”风瑾有些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但是震惊却又转瞬即逝。听说陆昭凝被送到厉尽箫手中之后,就一直被关押在地牢里。她不清楚苏华蚀是怎么想的,没有逼问她幕后的指使人,也没有对她用过任何刑罚,只是不声不响的将她关在厉家的地牢,仿佛在施以最严酷的刑罚。
可是,陆昭凝想要见她又是在闹哪一出?难道苏华蚀的方法果然奏效,陆昭凝受不了独自一人继续再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一直待下去,这才想到之前风瑾面对她时候的不寻常,想来求她来脱身吗?
苏华蚀敛了眸,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的严肃,看着风瑾回答道:“她嚷嚷着有事情要同你商量。”
风瑾愣了愣,似乎没有听明白苏华蚀话中的意思,只得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前面是苏华蚀早已经备好的车,风瑾也不犹豫,有些好奇陆昭凝点名见她究竟是所为何事,便也就直接转身上了车。令她惊讶的是,苏华蚀竟然也一同跟了上来。
“皇上,您今日没有事情要忙吗?”感受着车中瞬间降低的气压,风瑾悄悄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身边那个低气压的散播者,风瑾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朕有些放心不下朕的皇后,跟你一齐去。”他也侧眸,笑的温柔,假装自己果真不清楚陆昭凝的意图。
风瑾却听得心中一暖,苏华蚀给了解释之后,她便乖乖闭了嘴,便讪讪的看着外面不再开口。
牢里似乎没有几个犯人,不大却恨空旷,而且看上去阴沉、黑暗又潮湿,一进去便会感觉到浑身的寒冷和不舒服。一个穿着白色囚服的女子有些随意的倒在草堆上,双目呆呆的望着牢顶,看起来毫无生气。
陆昭凝……感觉自己的心中一揪,风瑾差一点便要喊出她的名字。
她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虽然以往陆昭凝在宫里低调的很,可是穿着打扮向来是干净利落的,她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昭凝。
女子满是灰尘的衣服和脸,连同她那双绝望的眼睛,都同她心中曾今想象出的、陆昭凝家破人亡时在断头台上的样子。原来,她真的如她所想一般,经历过很可怕的事情,不然她又怎会有今天这般神情?
想到这里,风瑾竟有些于心不忍。说到底,陆昭凝与她是同一种人,她又怎么忍心去打击她什么呢?
苏华蚀面不改色,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风瑾身后,悄悄注意着风瑾一张小脸蛋上表情的变化,暗自揣测一番,却不说话。
她走到那间牢房前,看着里面的女子,想要努力装作并不认识也丝毫不在意,却总有些困难。
“听说,你想见本宫?”风瑾深深吸了口气,端出威严镇定之姿。
陆昭凝听到声音从地上爬了起来,无神的双目在看到风瑾的那一刻,瞬间染上了些复杂的神情。她走到门边,双手抓住牢房的围栏,看着苏华蚀的眼中带着明显的敌意。
苏华蚀倒是也不恼,直接转身走出了牢房,只留了身边的两个侍卫陪在风瑾身边。
见到风瑾身后的人都被苏华蚀带着走了出去,陆昭凝眼中的敌意明显消了几分,凑身上前,眸含期待:“昭宁刺杀任务失败,日后可就要靠皇后娘娘动手了!”
风瑾一怔,没听懂陆昭凝话中的意思,可她的心底却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你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风瑾蹙眉微微向后退了两小步,总觉得陆昭凝的表情和模样怪怪的,似乎并不是同她之前想的一样,来求她救她出去。
而陆昭凝却像是直接忽略了风瑾身后的两个侍卫一样,贴着牢笼的身子更加往前了几分。有些焦急的看着风瑾伸出手来,就要抓住她的衣袖,风瑾忍不住再次向后退了退,面露不悦的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伸出牢笼的那只白皙又纤瘦的手顿了顿,终于停止了用尽力气去够着她的衣袖。收回手,嘴角却挂上了一丝丝意味不明的笑。
“娘娘可千万不要失手啊!千万不要像昭宁一样,辜负了兄长的信任才是!一定要亲手杀了苏华蚀……”
话没有说下去,风瑾身后的两个侍卫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动手将陆昭凝驱的离风瑾远了些,这才气势汹汹的重新站在了风瑾的身后。
亲手动手杀了苏华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就是没有人下令让他们动手,不然牢里这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女人,早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而风瑾虽然没有怎么着她,但看起来似乎也是很不高兴,直接冲着牢里那个有着强烈装疯卖傻嫌疑的人怒道:“本宫不知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你在宫里企图刺杀皇上这罪名已经落实。若是大方一些认罪不要搞什么其他花样,兴许还有一线转机。”
本以为听完这番话的陆昭凝会陷入沉默,或者至少会好好反思一下,谁知情况非但没有如此,陆昭凝反而大笑起来。
她站在一堆枯草边上,笑的狰狞又哀伤。她问:“风瑾,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就活该拥有这一切?要不是风家有些利用价值,你以为苏华蚀会看得上你一个庶女?别做梦了!”
风瑾哑然,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有什么话来反驳她。她承认苏华蚀娶自己的动机并不算很单纯,但是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判断他究竟有没有过一丝的真心。
见她沉默,陆昭凝开始变本加厉,再次趴上了那牢笼的边上,看着风瑾的眼睛满脸期待的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对他抱有什么样的幻想?这样自欺欺人,倒不如听了兄长的话取了苏华蚀的性命,让他永世都无法逃出你的手掌心呢?”
她说的那样理所当然,仿佛杀掉苏华蚀,便是她毕生的使命。可是,为什么是她?陆昭凝口中的“兄长”又是谁?是沈轻舟吗?
肩上沉重感突然袭来,随即恍惚中,风瑾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再看,右边的胳膊被一只大手温柔的握住,带了些许安慰的意味。侧眸,是苏华蚀坚毅清冷的侧颜,美的如玉一般浑然天成,让人移不开眼睛。
陆昭凝显然是被突然回来的苏华蚀吓到了,刚才嚣张狰狞的气焰瞬间消失不见,看着苏华蚀的目光反而有些痴迷和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