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容修笑出了声。
虽没说什么话,但他却像抚摸小动物一样抚上相思发丝,轻揉抚摸,相思垂下眼帘,压下心中起伏。
外面天色尚早,他与她出了铺子,各怀心思走在街市上。
相思没有与他并排而行,而是落后几分,她一直盯着他背影瞧,虽看了很多遍, 但这心里的情绪奇妙的很。
四周人行满满,然而只有他她是认得的。
靳容修目不斜视,眉目如画,他的手握紧相思,在她没有那么努力追上他时,放慢脚步。
相思跟上,又被他拉进怀中。
她莫名有点鼻酸,煞风景地问了他一个问题:“靳容修,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否则他怎么对她这样好...让她感受到爱。
揽她的手臂一僵。
一道清冷的眸光瞬间打在她身上。相思有点冷,艰难迎上去,只见男人眸色未明,但脸已经黑了下来。
相思有点怕,“好了好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甚至缩了缩脖子。
靳容修放下手臂,连脚步都顿住了。
他是想说什么的,但身后的人因为他突然停步措手不及,骂骂咧咧起来。
相思朝旁边一躲,正想劝架,可谁想她身边的男人面色一转,似被人踩了尾巴般火气上来,只见他单手就将那无辜路人掐的提了起来,眸色冷的能杀人。
路人心想他招谁惹谁了,不过骂个街而已......
“靳容修,他也不是故意的,算了。”相思上前劝道,然而男人并未听她,而是与那人说:“道歉。”
“...这位公子...对,对不起.....”
方才还嚣张的路人怂的不行,脸色被掐成猪肝色,甚至因为两人争执惹来很多人看,众人指指点点,不受控制。
靳容修还未松,却说:“不是与我,是与她。”
“我?”
相思有点惊讶,她想了又想也没想到那人说了她啥,那人一听却恍然大悟,忙乞求:“这位姑娘...都是我嘴巴臭,不该说姑娘是轻便之人,对,对不起,请姑娘原谅......”
相思怔了怔,点点头。
她这才想起那人刚才在骂咧中好像说了句‘别以为带着个姑娘出来你就了不起,谁知道是不是干净的’之类的话。
她再次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握上他的手:“算了,靳容修,算了。”
他这才松开那人,但瞧他脖间伤痕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甚至他手上劲道在多一分,这人必死无疑。
靳容修平时里都装的谦和软弱,这是他第一次露出如此逼人的杀伐决断。
相思背后早出了层汗。
闹剧消散,靳容修至始至终都未表现出过多情绪,他拉起相思手走出人群时,她的心又不受控制的跳动。
自那天她知道好像自己对他有了感情,她总在克制。
可如今......
想起来到这里也不少时日,她似乎,越来越少的能想起阿离了,纵然她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他。
相思心想莫不是用树枋枝用的,被他睡多了,就对他产生了依赖。
但不论如何,她都带着使命而来。
使劲搓了搓手,她见前方街道突然行来一成亲队伍,百里飘红,瞬间整个街道染上喜庆。
唢呐喇叭等吹的震天响,四周人都开始避散,但相思却做了一个令她自己都觉得羞涩的举动——
她踮起脚,在后面抱住他。
女子轻哑的音色虽然不是那么响亮,然还是让他听的清切,相思攀上他的肩头,一跃而上双腿夹紧他的腰身,她像个牛皮般粘在他身上,与他说:“阿离,我脚累了,不想走!”
“......”
晃动的绣鞋,告诉他是真的。
前方婚队逼近,他将身形一侧,恰将那条主道让出来,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托住她身。
相思的呼吸在他脖间清浅。
“郁相思,也就只有你敢如此与我说话。”他数落着她,然言语中并无不高兴的情绪,反而真的背上她,随着人流朝前方走去。
相思莫名收紧手臂。
到此时,她是真的直面自己心了。
移情别恋...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这种人,但不管靳容修与阿离之间有何种关系,以后她都不能做到与他一点瓜葛都没有。
正好,这样就随了岚音心愿,他不也让她保他一生顺遂无忧吗.....
晋王府。
齐韵锦带着贴身丫头来到靳容修所住的院子前正要进去,便被两边侍卫拦住。
林长卿出来见她站在外面,行礼:“姑娘。”
齐韵锦从丫头手中接过一碗她亲手做的梨盅,笑着对林长卿说:“林侍卫,麻烦你去通禀一声王爷,我就送下东西就走。”
林长卿实话实说:“王爷他不在府中。”
“不在?他是又处理公事去了?”
“王爷进宫了。”
林长卿懂得分寸,将他与相思的事情忽略,齐韵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过来讨好他的心思被打断,不免有些失落。
但她的礼仪在这里,并未看出什么。
将那碗梨盅交于长卿手中,让他等着靳容修回来端给他,自己则是带人准备走。
此时,花衾从远处走来。
少女英姿勃发,一身利落短衣,她抬眼看过来,阴阳怪气说了句:“齐姑娘来的真不是时候,王爷恰和侧妃出去了,让你白跑一趟。”
“花衾!”
林长卿怪她多嘴。
齐韵锦的脸色骤然变白。
藏在袖中的手愤然捏紧,她虽未说什么话,但却是怅惘而走——花衾冷笑,略鄙夷看着她。
林长卿在后问:“你到底要如何?!花衾,身为奴才就该有个奴才的样子,你这样做,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长卿,怎么,你也要数落我了?!”
“你好好想想你都做了什么!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懂?别动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花衾被林长卿如此冷情的话说的眼眶通红,但她也傲气,挑明了话:“好,我承认,我是喜欢王爷,可那又怎样,凭什么她郁相思一介奴婢都能靠着媚色上位,我到底哪里比她差?!”
“花衾!适可而止吧!”
林长卿不愿与她多言,又不想她陷得过深。
两人争辩声大,直到来了人长卿才停下,一见是靳容修缓步行来,忙迎了上去。
“王爷。”他唤,靳容修瞄到花衾一脸委屈样子,拧眉:“你俩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在说话。”
“嗯。”
靳容修不再多管,推开书房门时很随意将身外青衫脱下交到长卿手中,“上面有些油污,小心清洗。”
“是。”
林长卿听命接下。
靳容修是一个人回来的,并不是两个。这让长卿还有些奇怪,但身为下人他不愿多问。
主子总有主子自己的心思。
可令长卿不知道的是,与靳容修院子紧挨的锦秋阁,却是另一番景象——
本来呢,相思是与他一起回来的。
但是坏就坏在她本好好趴在他身上,谁料回来路上,让她看到路边有卖糖糕的。
她闻着那香味毫无抵抗,碰碰靳容修,放置在他腰间的双腿都卖力的演出,力证她真的很想吃。
浑身上下都饿。
靳容修先是很鄙视,随后执拗不过她还是买了,当相思抱着热气腾腾的美食笑的眼睛都弯了时,她完全没多想,一口咬下去——
软糯的糖糕包裹着浓稠的馅料,在她咬第一口时便如抛物线般喷了水出来。
相思哎呀一声,烫了嘴不说,更惨的是那喷出的汁液恰好打在他脖间,甚至滴落在他衣领上......
她听到前方发出闷音。
随后他停下脚步,冷情的眸子直勾勾射过来,厉声喊了句:“下来!”
相思乖乖从他身上滚下来。
她用手摸着嘴,小心翼翼看他,冲他扯了扯笑容。
“我不是小心的,你别这么小心眼,要不,你这衣服我回去给你洗好不好?”
“郁相思!”
靳容修凶的很,凝着她此时邋遢样子,真是为了吃不要命,世上怎会有如她一般女子?
他拂袖转身,不想理她了。
相思见前方不就是晋王府了,这货怎么了,就因为她吃东西不小心溅了他衣服不高兴了?
真是,小气劲!
果然对他的好感不超过一天就要破灭!
相思小声嘀咕几句,见那人根本没有要等她的样子,在她一喊:“喂,靳容修——”
“闭嘴。”
这是他送她最后两个字。
晋王府大门打开,相思见男人越走越远渐渐消失身影,她狠狠咬一口糖糕,叽哩哇啦骂了他一串话。
锦秋阁。
夜晚的月光照进,她穿着单衣坐在床前抬起手腕盯着那串玉手钏看,一脸荡漾。
相思盘起腿,正打算将手钏看的更清切之时,放置于她房内的树枋枝,突然闪出异样的光。
这时,一阵风过,白衣飘飘。
盈盈透亮的岚音站在她面前,用一张悲天悯人的脸看她,相思见他来有些奇怪,又在打量他后,发出啧啧声响。
岚音问:“怎么了?”
“我发现,你虽然每次来都是一身白衣,但你每一件上的衣纹都不一样,可说起特别,今天这身有点意思。”
相思笑了笑,有些狡黠地站起,刻意靠着他很近,几近打趣地问:“情人藤,不知什么神仙的岚音公子,你莫非,情窦初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