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想起买多肉植物了?”他语气同样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分辨的情绪。
秦臻抬眼,就那么看了他足有一分钟。
实在是猜测不出他究竟又怎么了,她只能逼着自己不要去探究他心中所想。
就如自己之前被误诊了胃癌的时候,也是喜欢胡思乱想一样,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也许,在她回到别墅之前,陆少南正在胡思乱想着什么也未可知。
她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将多肉植物放到了窗台上,“多肉植物生命力顽强,而且还很可爱,我觉得房间里放着这样的一盆,很好看,也很……”
陆少南单手托腮,就那么静静的打量着她。
秦臻的侧脸比以前消瘦很多,可依旧难以让人忽略她的美。
他想,如果时间在这一刻能够停止的话,那真的是对他最大的垂怜。
然,腕上的手表指针还在有节奏的一圈圈转动着。
他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巨大的躁意,粗喘了口气,将目光移开。
秦臻没有听到他接话,也没有再感受到他凝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心猛地就沉了下去。
她可以照顾好他的身体,却未必能够照顾好他的情绪。
人想要战胜病魔,除了依靠药物,另一点最最重要的是精神和意志力。
陆少南现在明显已经丧失了意志力,他便已经被病魔打败了大半。
秦臻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
“少南,天塌不下来。”
就算天塌下来了,也还有她陪在他的身边,没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有些话,藏在心中就好。
有些承诺,也应该被深埋在心中!
他眸光幽深的锁着她的眼睛,胸膛之中的那颗心用力的跳着,可他却不知道为何跳动。
生活一下子便被灰暗彻底的掩住,他想要实现的那些愿望,也终究要在这里破灭。
“多笑笑,你瞧……”她双手移到他的唇角,食指上挑他的唇角,“这样也挺好看的。”
陆少南突然握住了她的双手,喉结滚动了几下。一双沉眸之中,复杂的情绪越来越浓重。
她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复杂的眼睛,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说。
“少南,如果不想说,或者还没有想好怎么说的话,就不要说。”
她其实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陆少南眸光暗淡了下去,没再说什么。
秦臻进了厨房,开始忙碌着。
陆少南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一拳接着一拳落在床上。
他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且也知道这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为什么还是做不到真正的心狠?
当秦臻走到门口,听到了他落拳以及呜咽的声音时,心中的窒闷也被瞬间放大到了极点。
后背紧贴在墙上,又顺着墙壁一点点的滑下,最后抱膝蹲下。
秦臻现在也很茫然,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走进他的心,去温暖,去照亮他那颗冰冷漆黑的心。
兀自在门外蹲了一会儿,秦臻深呼吸,缓慢撑着墙站起。
蹲久了,腿麻的厉害。
她不由“嘶”了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她敲门。
“少南,晚饭准备好了。”
“别进来!”在秦臻就要推门进来的时候,陆少南语气急迫的喊了一声。
秦臻一诧,知道他一定不想被自己看到他的样子,便安静的等在门外。
陆少南搓了一下脸颊,“我突然没有什么胃口,你先吃吧。”
秦臻喉口一滞,“少南,你现在不能不吃东西,否则,身体怎么能恢复?”
恢复?!
陆少南苦涩的扯唇。
大夫都说了,他这个瘤子不管是良性还是恶性,长得位置实在是太不好,手术的胜算并不大。
他不想自己满怀信心的上了手术台,要么失去了光明,要么没有尊严的死在手术台上,所以,陆少南拒绝手术。
久未听到他的应声,秦臻将耳朵贴在门上,很认真的听着。
其实,她本可以直接推门进去,然而,她到底顾虑着他的心情。
“我现在不饿,不要再来打搅我!”
秦臻默了默,神色黯然的去了楼下。
看着一桌子丰盛且营养的菜肴,秦臻苦涩的扯唇。
做了又有何用,他终究还是失去了信心。
秦臻心中的酸苦无处发泄,只能联系安安。
安安没吭声,只是安静的当一个聆听者。
发泄过了,秦臻咬着唇,“抱歉,安安,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去诉说心中的苦闷。”
“大榛子,多给陆少南一点儿信心吧。”
除了这句话之外,安安真的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去安慰秦臻。
秦臻用力深呼吸,再将充盈在肺腑间的浊气吐出去,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够让自己将所有的负面情绪统统抛到脑后,然而,徒劳。
安安虽然没有跟她面对面,却也能猜到她此刻在做些什么。
“大榛子,你这样没用的。”
她之所以觉得疲累,觉得心口闷,负能量集聚,那是因为她担心陆少南。
看着陆少南这样自暴自弃,压抑自己的情绪,她怎么可能还会无动于衷。
倘若无爱,那么,便会无感。
正因为秦臻太爱陆少南,几乎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天,自己的全部,所以,她才会比陆少南还要痛苦百倍。
秦臻揉了下胀痛的额角,一双灼灼其华的眼眸早已经被水雾迷蒙。
“我知道没用,但是,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顺其自然吧,大夫不是说了么,一个月之后,如果那个阴影没有长大,那么就基本可以排除肿瘤的可能。至于到底适不适合手术,采取怎样的手术方案,这些都等一个月之后再说。大榛子,你自己也不是一个好身体。”
安安这话什么意思,秦臻自然知道。
“安安,让你当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垃圾桶,你好好休息吧。”
安安嘴巴张了张,还想要说点儿什么,想了想,终是又吞咽了回去。
现在秦臻承受的已经很多了,她就算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也不适合跟她说。
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刚刚结束通话,大门打开,莫景年进了房间。感受到气氛不对,他拧了下好看的修眉。
“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前安安就觉得莫景年在跟陆少南密谋什么,此番,看着他的目光更是透着一股深邃的研判。
“还不是陆少南?”安安拔高了声音,语气充满了嫌恶,“也就大榛子吧!若是换做了其他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莫景年修眉皱的更深,眼底一抹暗色一闪即逝。
“什么意思?”
虽然他一直在努力的维持平静,但是,安安一直锁着他的那张脸,没有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缕细微的情绪变化。
他与陆少南绝对有猫腻!
且,很大!
安安哼了一声,“陆少南就是几千百年修来的福气!”
听着安安的数落,莫景年额头上竟没来由的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我数落陆少南,你紧张什么?”安安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目光直勾勾的钉在莫景年的脸上。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娶了一个悍妻。”莫景年打哈哈。
安安冲他翻了个白眼,语气郑重的说道:“莫景年,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大榛子!”
他心中袭上一股巨大的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安安用这样郑重的语气跟他说,他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
“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大榛子,我绝对不答应。就连你也不行!”
这话,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浇熄了莫景年心中的那份激动。
她该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莫景年眸光闪烁不定,掌心里也溢满了粘腻的汗水。
安安深呼吸,“我先去洗澡了。”
莫景年僵在原地,愣怔不已的看着安安的身影消失在卫浴间门口。
他偷偷的去了外面,给陆少南发了一通微信。
房间内气氛压抑的要命。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陆少南忙拿过来看了眼。
【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
陆少南原本就拧成了“川”字的眉又皱的深了几分。
他们已经说好了,他为什么又问一遍?
“你什么意思?”他嫌弃打字实在是太慢,索性直接发了语音微信过去。
想了想,这样发微信着实浪费时间,于是直接回拨过去。
然,莫景年去迟迟不接。
他原本就纷乱的心更是如同长起了杂草,将他的心填满。
“莫景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安安难道知道了什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全部的计划岂不是全都要竹篮打水了吗?
莫景年听到卫浴间的水声停止,急忙给陆少南回了两个字——再说。
陆少南看着屏幕上的这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微信,有种想要将手机摔在地上的冲动。
特么的,莫景年到底什么意思?
为了试探秦臻,他开了房门。
看到了蹲在门口的秦臻,陆少南心下狠狠一悸。
她在门口?
有没有听到他刚刚跟莫景年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