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这怎么能怪你?”陆少南生怕莫景年在此刻不冷静的情况下,误会秦臻。
“如果我当时没有让安安单独离开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秦臻哽着声音。
陆少南喉间的涩意也越发的浓重,他抬手帮秦臻擦去脸上的泪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就算今天这个凶手没有得手,下一次,也一定会趁着安安独身一人的时候,对她展开报复。
秦臻用力闭了下眼睛,敛去了眸中的水雾。
陆少南脸色森寒至极。
这所有的一切,安排的如此紧密,不仅仅是陆氏出事,甚至连安安也出了事情,他感觉,这些人似乎都在暗地里联起手来。
莫景年双手覆在脸上,有咸涩的液体顺着指缝流出。
整个病房之中的气氛十分的沉闷压抑。
安安是在半夜的时候醒来的,麻药劲儿已经过了,伤口火辣辣的疼的厉害。
因为医院有规定,只允许留下一人陪护,所以,莫景年当仁不让的留下。
看到安安痛苦的睁开了眼睛,莫景年又是惊喜,又是难过心疼。
“我的脸是不是毁了?”安安怯怯的问。
莫景年抿着唇角。
虽然之前他已经在脑子里想过了无数个安安醒来后,他应该怎么回答的措辞,可是,此时此刻,喉间如同哽着一团棉花,那些谎言根本就说不出口。
看着唇片不停翕张的莫景年,安安情绪登时变得特别的激动,霍然坐起,挣扎着就要去找镜子。
莫景年急忙按住她,“安安,你别这样!”
因为手上还打着点滴,她这般大力挣扎,引起回血,又是一阵痛呼声。
莫景年用力深呼吸,“大夫说你的情况不是特别的严重,好好配合治疗,会好起来的。”
安安研判的盯着他,“你骗我!”
莫景年看着她泪流满面,心快要痛的窒息,“安安,你听我说,不管怎样,你都会好起来!”
刚刚守着安安的时候,他已经摆脱了自己的朋友,无论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他都不会让她的脸留下疤痕。
安安激动不已的摇着头,“莫景年,你根本就在骗我!”
莫景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安安,你难道连我都不相信了吗?”
话落,一滴灼热的液体滴落在安安的眉心,令她有一瞬的惊愣。
莫景年微抬下巴,极力压下不断上涌的涩意,“我抱歉。”
安安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即便后来莫景年询问她是否想要喝点儿水,她也仿若未闻。
看着这样安静的有些吓人的安安,莫景年心中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极点。
“安安,你在想些什么?”
他有观察过,安安眼神僵滞,好像很久才眨一下眼睛。
回答他的只有诡异的令人可以疯狂的寂静。
莫景年急忙按下了警铃,很快,大夫便亟亟赶来了病房。
帮安安做了一下检查,大夫示意莫景年去外面。
“这才是最为棘手的。”大夫刚刚将房门关上,便是语气沉重的说了句。
莫景年的双手又再度紧攥成拳,眉角的青筋突跳的越发厉害。
床上安静的吓人的安安终于动了,她扯掉了手上的吊针,脚步虚浮的来到了门口。
“要在拆掉纱布之前,先让安小姐走出心理阴影,积极的去面对以后的治疗。疤痕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理阴影,莫少,你能明白吗?”
听着大夫这话,莫景年喉结滚动了几下,“我了解了。”
当莫景年准备开门进去,对上安安一双空洞的眼睛时,赫然一惊。
“安安,你怎么……”他有些语结。
安安没吭声,机械的回到了床上,将自己包成了粽子。
莫景年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安安,担心她胡思乱想,试图握住她的肩膀,好好安抚她一番。
然,手就好像被施了咒语,只能僵硬的停在半空。
“安安,你刚刚听到的只是最糟糕的结果。”
被子里,安安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
她那么的疼,伤口很深,手上全是鲜血,莫景年明显因为哭过而红彤彤的眼睛……这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说明,她伤的有多么的严重。
安安闷在被子里约有十多分钟,这十多分钟,莫景年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突然——
安安掀了被子,宛若发疯了一般将枕头丢向莫景年。
“你走!”
莫景年赫然一惊,赶忙握住安安的手,“安安,你冷静一点儿,你这样知道我看了有多么的心疼吗?”
安安怒瞪着他,“你走!我不要你看到我揭开纱布的丑陋样子!”
莫景年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再度按下警铃。
大夫匆匆赶来病房,实在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让护士给她注射了一定剂量的安定。
暴躁不止的安安终于安静了下来,即便睡着,依旧黛眉颦紧,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莫景年感觉自己好像刚刚打了一场仗,没有输赢,只是精疲力竭。
枯坐在椅子里,看着憔悴的安安,他甚至不知道,当太阳升起时,他应该对她说些什么。
*
陆家老宅。
秦臻疲累至极的回来后,便一直上网查找着最好的整容医院,甚至连口水都不喝。
她也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且这之前身体一直很虚弱,陆少南生怕她会出事。
但是,他也知道,他根本就无法阻止秦臻。因为,阻止她,只会让她心中的歉疚更加的浓重。
所以,陆少南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时不时的给她吃点儿水果,补充维生素和水分。
秦臻找了很久,但就是没有选中任何的一家医院。
陆少南握住了她滑动鼠标的手,秦臻脊背一紧,扭头看着他。
“臻,别再这样,景年的朋友很多,他能够帮安安联系到最好的大夫。”
他说的明明都在理儿,且也没有半分的不耐,可是,秦臻此刻情绪却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少南,我总要做点儿什么吧?”她宛若嘶吼,眸光更是充满了自责和歉疚。
就让她这么枯等着,她真的做不到。
陆少南眉心拧了拧,站起来,将她抱入怀中,大掌轻轻的在她后背拍了拍。
“少南,我不能帮安安承受痛苦,但我总能帮她找找医院吧?”
她哭的全身颤抖,可是,却也知道泪水在这时候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所以,她胡乱的擦了一下泪水后,目光再度移到了电脑屏幕上。
陆少南心口的窒闷被放大到了极点,他强行关了电源,抱着秦臻进了卫浴间。
“你干什么?”
“帮你洗脸,好好休息!”他语气不容半分商量,并且,掬水帮她洗着脸。
今天,秦臻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需得用卸妆水,单纯的用清水根本就无法卸妆。
看着秦臻的妆容丝毫没有被清洗掉,陆少南蹙紧眉峰。
秦臻趁机推开他,眸光充满了控诉的看着陆少南,“我想要为安安做点儿什么,这样,我才能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陆少南微抬下巴,压下了喉间的涩意。
“臻,安安真的会很好,你别这样。看着你这样,我的心也好似用刀子一刀刀扎下去!”
秦臻默了默,还是出了卫浴间。
看着她又准备开电脑,陆少南胸臆间的怒火被倏然放大到了极点。
“秦臻,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也是个病号?”
这嘶声怒吼,在这寂静的夜里,听到格外清晰!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纷沓的脚步声,紧跟着,敲门声响起。
陆少南粗喘了口气,开了房门。
悲伤的气息扑面袭来,三位长辈并张妈全都齐齐站在门口,眸中写满了担忧。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陆母当先责备的看向陆少南。
陆少南没吭声,只眸光更加的暗沉。
陆母目光又移到了秦臻的脸上,“秦臻,安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难过,我们又何尝不难过?”
她还清楚的记得,安安拿着水果跑到老宅陪着她聊天时的乖巧样子,如今脸上被划了那么深的一道口子,肯定会留疤。
没有人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根本就无法让时间倒流,只能勇敢的努力向前。
秦臻看着安安这样难过,那他们现在看着秦臻这般,又如何不会难过?
“妈,我都知道,可是,我总要做点儿什么。”秦臻哽着声音说着,泪水宛若决堤。
陆少南看着她这样,异常心疼,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秦母示意众人先出去,她单独跟秦臻说说这事儿。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将空间留给了秦臻和秦母。
“臻臻,我知道你难过,难过就哭出来,别憋着,也别逼着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因为,你那样,只会让我们这些真正关心你的人,更加的难过!”秦母握着她的手,温声劝说。
秦臻伏在秦母的肩头,哭成了泪人。
哭累了,她竟是直接就迷糊了过去。
秦母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如同小时候她每次受了委屈的时候,她用心呵护她那样,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帮她将脸上的泪水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