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木家的晚餐,今天显得特别丰盛,既有咸木父亲从邻里家拿来的鱼,也有一只鸭,还有咸木他们带回来的腊肉。
久经风霜冷食,众人这次都吃地开心。酒这次周延澄未喝,她是挑酒的人,农家浑酒在她看来,是不合胃口的。但其余人对此很适应,一顿酒肉吃了良久。
到了饭吃完,咸木们才和父母商量起事来。
“爹娘,这次我们出去赚了很大的一笔,我想商量一下怎么用这笔钱。”
说道这里,石头带着铁子走出屋门,避讳这种私密的谈话。
“赚了多少?”咸木的父亲问到。
“我们和周延澄一共赚了七百两左右的银子。”
“多少?”咸木的父亲惊道。
“七百两”咸木回答。
“是铜子还是银子?”咸木的父亲继续问。
“银子!”咸木无语,想来父亲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么多银子,你们这么赚到的?”咸木的父亲心里冒出了天大的疑问,只觉得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周延澄帮我们赚的。”咸木看了看父亲的表情,继续道:“我们只管做事。”
“周延澄?”咸木的父亲似乎还不知道周延澄是谁。
咸木见父亲疑惑,便指了指周延澄,道:“就是她。”
“官家人也是你能随便乱指的?”咸木的父亲赶紧制止咸木,并神态瑟缩地对周延澄道:“大官人,小民的儿子不懂事。恕罪,恕罪。”
周延澄听不懂他俩之间在讲什么,不明白咸木的父亲为什么突然这样,便问咸木:“你爹在和我说什么?”
“说我得罪你了,在和你道歉呢。”咸木无奈地答道。
“爹,官人说不用道歉,还说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咸木对父亲说道。
“你懂什么?”咸木的父亲虽然骂着咸木,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爹,我和周延澄商量了,这七百两她会给我们家置办一些东西。还会给咱们买牛和田这些,但是她还要在这里住。”咸木和父亲说道,“石头和铁子她要买来做仆人,闲的时候会在我们家做帮工。对了,她还要重新修一下屋子。”
“这官家人这般好吗?”咸木的父亲问,“你们要替她干什么?送命的活你们可不不许干。”
“没有干,我们都回来了,哪还有送命的活。就是……”咸木把他们遇着土匪的事说了一遍。
“这几年不太平,成,我明天和甘爷说一声,看看这事该怎么弄。”甘爷是甘谷的父亲,也是这附近最大的乡绅,平日里又什么事,这附近都是叫甘爷做主,说起来咸木家和甘爷家关系十分不错,咸木的父亲就是和甘爷玩大的,甘谷也是咸木的玩伴。
“好。”
咸木的父亲说完这茬,又说道:“你能不能和官家小姐再说说,让她送你去读点书,其余的东西都不急,家里能支持得住,就是这书我们供不起你,你今日有这样的机会,要抓住。”
“嗯,我待会儿和她说。”
“咸丘长大了,没有这机会,你要是这块料子的话就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免得将来后悔。我对不起你,但你一定不能对不起你自己。”
“嗯,我知道啦!”
说罢,咸木又和周延澄说道:“我决定去读书了,爹也要我去读书,你见识广,你觉得咋样?”
“好事啊。”周延澄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金榜题名,长安花尽,拜君金銮殿中,见亲列祖庙前。如果是你的,一定要去试一试。”
说着,周延澄又道:“龙门险津,寒窗十载未必能过,但只要过去,便是遇风成龙,那时候的快乐你会一辈子记住的。”
“我只想考个秀才,没有想金榜题名。”
“你不想金榜题名,那当个穷秀才干什么?”
“那可能是你们那儿的秀才不值钱吧,我们这儿秀才相公过得可好了。”
“雀燕之志!白浪费这么好的天赋。”
“雀燕有雀燕的快乐,你这个王府家的郡主哪里懂。”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我不仅是王府家的郡主,我还读过很多书,交过很多师友,无论是往圣先贤,还是今日的硕师大家没有一个教我“雀燕也有雀燕的快乐”的。”
“平凡人要懂得平凡的快乐。你没听说过吗?”咸木放来鄙视的眼神。
周延澄不甘示弱:“没听说过,往圣百家之绝学没有教过,名家鸿儒之文章也没有说过。世上没有平凡人,你之前不是去过岳阳楼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不想做,那你只是庸碌的雀燕;你想做却做不到,说明你是块璞玉尚待雕琢;你做到了,又哪里会有平凡呢?”
“那我是块璞玉,不想雕琢的那种。”
周延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那说明你只是块石头,你要是块璞玉,你终究还是想被雕琢出来的,即使时运不济,这一世都没有被雕琢,但你还是有一颗不平凡的心。”
“光有心有什么用?”咸木道,“还不是平凡人,如果这颗心还不甘于平凡,那么连快乐也没有了。”
“但是你没有这样的心,只能算是平庸。”周延澄整理了一下思绪,“只有有了这样的心,你才能寻到大本大源,有所定向,不至于摇摇无着,秋潦无源,浮萍无根。”周延澄继续道:“欲动天下者,当动天下之心,动其心者,当具有大本大源。”
“大本大源是什么呀?”咸木被这段话迷惑住了。
“那就要你自己读书寻找了,我和你说了有何用?”
“那我要是只有这样的心呢,也不算平凡人吗?”
“不算。”
“那算什么?”
“嗯,《愚公移山》看过吗?算愚公吧,一个愚者。也算精卫,“万事有不平,尔何空自苦?长将一寸生,衔木到终古。我愿平东海,身沉心不改。大海无平期,我心无绝时。””
“你算得上鸿儒吗?你好像读过很多书的样子。”
周延澄被问得脸蛋一红:“我算不上,比我学识渊博鸿儒前辈多得是。”
周延澄又怕咸木不服,所以说道:“但教训你肯定没问题。”
“那你教我读书可好?”
“不好。你还是要上学读书,不进学堂连科举的门槛也跨不进。”
“放学后呢?放学了你可以教我嘛。”
“嗯,可以。”周延澄想到咸木救过自己,教他读书算是报恩吧,也免得浪费他的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