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至正午,禾丰才站起身来,见到禾丰动身,众长老也都跟随站了起来。随时关注着禾丰等人的外宗弟子也瞬间停止了交流,望向禾丰。
禾丰上前走了两步,目光从左至右扫视了众人一番,望着乌压压的人群,禾丰的嘴巴微微一张,声音直达天际。
“剑宗能延续至今,是依靠在场的各位天资少年,方能扶起剑宗这个大宗,方能庇护这万里百姓,使得人人崇剑,人人爱剑。在剑宗的历史丰碑之上,少不了你们这些天众之才。”
禾丰话一出口,没有一个属于剑宗高层的傲慢与教训,语气温和,言语谦卑,完全出乎在场众人的意料之外。与他们想象中的禾丰相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顿时,众人对禾丰的好感达致顶峰。特别是禾丰对他们的赞赏,也令不少人面色通红,面容激动。
“还记得剑宗祖训是什么吗?”禾丰眼神一凝,目视前方天地朗声道。
剑宗祖训?惟剑望向禾丰的背影,他怎么从来没有听禾丰和白蹄提起过。不待惟剑多想,万人的声音便齐聚一起,震耳欲聋。
“不畏天地!”
四字一字一顿,异常清楚,惟剑心中一颤,这股撼动着惟剑心中的力量不仅仅是单纯的四个字,还有这四个字之后万人所带的决心。哪怕这种决心与激昂只是一时,但在这一刻,惟剑却是感受到了。
论实力,惟剑不惧这万人。可论力量,惟剑仿若蝼蚁一般。在这声音所带来的力量之中,有种难以言明的东西侵入进惟剑的心,让惟剑的心不由得随着这四个字的节奏而跳动。
恍惚之间,惟剑看到了自己人生的一路,他弱小过,他恐惧过,他无助过。可是如今,他再也不会让自己拥有这些一分一毫,他将直视这片天地的所有苦难,奋勇直前。
“不弃剑心!”
惟剑的心再次狠狠地跳动了一下,旁人可能不知,这简单的四个字对他来说,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惟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曾经所带来的逃避与沉沦,再也不会在自己身上出现。
“不弃剑心……”惟剑嘴角微喃道。
“继剑道长河,开永年盛世!”
这十个字有若千钧之重,落在这方天地之中。惟剑眼睛余角匆匆一瞥,便发现禾丰的脸庞浮现起一丝潮红,须臾之间,惟剑似乎明白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翻涌,惟剑目视前方,望着这万余人。
“好!”
禾丰大喝一声,身体腾空而起,俯视着众人,说道:“剑道比试大会现在开始。剑道……”
“永存!”
话音刚落,空中的百把紫蓝色的剑同时而动,各自散开,一同向下疾驰而去。以禾丰为中心,方圆三公里之内,这百把紫蓝色的剑均匀地散布开来,悬浮在离地一丈之处。
随着禾丰手掌下压,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之下,百把剑同时化为齑粉,弥漫散开,形成一个个长宽百米,却薄入蝉翼的擂台。这些紫蓝色的擂台就这么浮在一丈之高的空中,不落不散。
人群之中一片哗然,这等实力,令人心悸。
惟剑转头,向左望去,在长老中孤立的一处,白蹄赫然就在其中。似乎感受到惟剑的目光,白蹄转头对着惟剑点了点头。
惟剑也点头回应,就在前两日,两人还相见过。也从白蹄口中,惟剑知道了一些属于剑宗的辛秘。
看着禾丰徐徐落下的身影,惟剑知道,做到刚才这一切的并不是禾丰,而是隐藏在长老之中的白蹄。如此实力,就算是惟剑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雪依之剑,他在白蹄手上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
而不知情的剑宗弟子看到掌门所展现的实力,心中愈加地对掌门尊敬,同时心中对剑道实力的增长的热血达到了巅峰,都有些幻想自己何时能够达到这种实力。
现场之中,除了外宗弟子,还有不少负责处理事务的弟子。在近一个时辰的处理后,百座擂台也都挤满了弟子。
比武正式开始,每一个弟子都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实力,就是平时隐藏的一些手段都用了出来,就是为了能够入得了在场的掌门与长老的法眼。
“惟剑,你看如何?”盯着百座擂台的禾丰背对着惟剑,突然问道。
“剑宗很有实力,实力强大者不少。”
惟剑给予肯定的回答,在这段时间之中,惟剑看到了不少实力达到了气境巅峰的弟子。他们的实力足以击败领悟了雪依之剑之前的惟剑。
禾丰并没有因为惟剑的夸赞而感到一丝高兴,反而禾丰的眼睛之中却闪过一丝黯然,他听出了惟剑口中夸赞的是剑宗弟子的实力,而非指剑道。
“这次无极会,你认为带上谁会比较合适?”禾丰继续问道。
惟剑扫视了一眼,回道:“若真如你所说,怕是没有一人能够胜任。”
禾丰还是如一颗老松一般伫立在原地,没有转过头,也没有说话辩驳。一时之间,二人重新回归了沉默之中。
“吃我一剑!”
在其中一个擂台之上,一个清秀的青年大吼道,一把黑色的大剑至上而下斩去,附在大剑之上的剑意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压向对手。
对手是一个少年,脸庞稚嫩,实力却是不弱,面对这比他的剑还大上三倍的大剑,少年毫无惧怕之色,手握剑柄,迎了上去。
能够看得出来,少年也是打出了自尊,没有使用任何的灵术。
直到两剑相交,少年脸色一变,因为他发现对手并非没有使用灵术,而是将灵术隐藏在剑意其中。尽管少年反应过来,身体却来不及反应,加之少年的实力逊于青年,仅此一剑,少年就已落败。
面对近在咫尺,那把能够将头颅击得粉碎的大剑,哪怕知道对方不可能会杀了自己,少年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恐惧,紧紧闭上了眼睛。
一息过后,少年知道自己活了下来,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
青年离开擂台,立刻感受到了十几道目光毫无掩饰地落在自己身上,令青年身体不由得一紧,握剑的手也用力了不少。
青年回头望去,只见在中央之处,掌门禾丰正紧盯着自己。目光微微一动,周围的长老们也在看着自己。青年眼睛微微一张,瞳孔放大,脸色有些潮红。
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青年眨了眨眼睛,再次望去,发现掌门与长老们的目光已经移开,望向别处。但青年心里清楚,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切不是假的。
青年转头看向其他擂台,心中已经是战火汹汹。
天色已黑,但是剑宗弟子的热情并没有冷却,反而更加地高涨。擂台之上散发出紫蓝色的荧光,伴随着灵术的施展,将这片天地照得明亮。等到第二天早上,这场轰轰烈烈的比武才得以结束。
按照规则,站在最后的只能有三人,两男一女,青年也在其中。
“比武大会就此结束,我看到了不少的青年才俊,我很欣慰,我相信你们将会成为我们剑宗日后的中流砥柱,守护剑宗,为剑宗扬名。”
在比武大会的最后,禾丰激励了众人一番,便先行离开,而后长老们也随着禾丰一同离开。
站在最后的三人,看到禾丰并没有提及自己,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这时,来了一位长老,前来处理比武大会后面的事,才令三人暂时放下了失望之情。
在剑光之中,长老们领着各自的弟子离开。凤林府的少年们向惟剑告别之后,也随着长老们一同离开。
惟剑起身正要离开,禾丰叫住了惟剑。
“你既然入了剑宗,成为我剑宗弟子,也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了。”禾丰说道。
惟剑顿了一下,脑海之中浮现出乔雪依的模样。随后惟剑点点头,同意了禾丰的话。见惟剑没有拒绝,禾丰带着惟剑来到了内宗一处山谷。
禾丰没有直接进入山谷,而是带着惟剑从空中落在了谷口。谷口有一个石碑,碑上刻着三个红色的字,字迹大开大合,猛烈如火。
思芙谷。
通常来说,名字总是带着取名人的心意,正如“惟剑”之名。所以在见到“思芙谷”三字时,惟剑已经明白,谷内之人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但惟剑没有多问,世间多坎坷,谁没有故事。
一同步入思芙谷,禾丰已经开始对惟剑介绍起了谷内之人。
“住在谷内之人名为夜芙,是我们剑宗的一位长老,也是一位特殊的长老,因为他会锻剑。我的剑包括白蹄的剑都是他所锻造,其锻剑技术高绝,一定会让你惊叹。”
听到这,惟剑已经知道自己要见的是什么人。仅仅是能够为白蹄锻剑这一点,就已经能够说明其锻剑的技术,而其中隐藏的含义,更是说明其剑道实力,恐怕不在白蹄之下。
因为他所锻造的剑,能给他人使用。
惟剑有锻造过一柄剑,也是唯一一次锻剑,就是那把已经断裂的黑剑。那一把黑剑不是什么绝世宝剑,一个普通的铁匠都能够轻而易举地锻造出来,但惟剑还是选择自己来锻造。因为只有惟剑自己了解自己需要一柄什么样子的剑,什么样的剑能够完全发挥自己的实力。
如果是他人给自己锻剑,哪怕剑的材料用得再好,也比不上那一把黑剑带给惟剑的实力。
同样的,惟剑也不可能给他人锻剑。而禾丰所说,这位名叫夜芙的人能够给他人锻剑,而且白蹄并没有舍弃,说明了夜芙所锻造之剑一定是非常契合白蹄,才能让白蹄一直在使用。
要做到这一切,所需要的不仅仅是高超的锻造技术,还要有深厚的剑道领悟。
难怪就连作为掌门的禾丰也会在谷口降下身体,步行至谷内,对谷中之人以示尊重。因为夜芙对剑宗的意义实在是太大了。
就拿惟剑来说,若是他得到了锻剑的绝世材料,想要用这些材料锻造一柄剑出来。那么他只有三个选择。一是交给他人锻造,得到一柄不是完全契合自己的好剑。二是自己花上大量的时间与材料来加强自己的锻剑技术。三是自己打造一柄契合自己的剑,可是用绝世材料打造出来的剑就不一定是好剑。
所以对于惟剑来说,他只能够在剑的契合度与剑的品质二者之间选择一个。
可是,有了夜芙,这一切都将不同,惟剑可以非常有底气地说上一句:“我全都要!”
由此可见,夜芙对剑宗实在是太重要了。就是惟剑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好奇,这种奇人异士可不多见。
似乎看透了惟剑心中的想法,禾丰继续说道:“能够让夜芙亲自锻造的人可不多,他为人锻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你的剑道能入他的眼睛。否则,就算你的实力再强,他死也不会为你锻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