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对着一个空袋子,追思着刚刚被他毫无顾忌消灭掉的包子,这会还没有从失望遗憾的境界里走出来呢,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怪女人。
林乖乖走近夏,在他身边站定,几乎不用再确定,只是一个侧脸,林乖乖就已经认定这人就是夏,此后很多年,林乖乖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当时的自己没有哭也没有喊叫,平静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就那样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夏,一点也不急迫了。
夏吃的很认真,林乖乖知道那是他最喜欢吃的包子,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林乖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也许在林乖乖心里,她宁愿维持这样的美好,因为她几乎已经可以猜测到,夏抬起头来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她心底一定会有什么东西,会随着夏的目光而坍塌掉。
夏吃掉一个包子,像是意犹未尽,一个包子对于夏来说怎么可能能够,按照他的饭量,起码要吃掉十个以上,还得是在林乖乖不停的阻止的前提下。
可是此刻林乖乖却有些心疼,她怎么会觉得夏少爷有一点可怜呢,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情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心疼都写在了脸上,而夏就在此刻站起了身,将林乖乖来不及收起的情绪,完完全全的收入眼底。
夏有些疑惑,却也不准备纠缠,想要离开,却有迈不开步子,那女人看着他,他也默默地看着她,直到那女人开口说话。
“包子好吃吗?”
林乖乖不知道这是不是没话找话,可是若是她再不开口说话,她大概就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夏离开了,也许是女人的敏感吧,林乖乖从夏的眼睛里只看见了疑惑不解,却没有一丝激动,这意味着什么当然不言而喻,他失忆了,而且正在失忆中,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不是不难过的,可能能怎么样呢,她不想要浪费时间来自怨自艾,她只想捉住上天施舍的这个机会,好好地留住夏,将他留在她的身边。
林乖乖不知道如何开场,她害怕自己和盘托出所有的事情,却反而吓跑夏,眼前的情况只能让她徐徐图之。
夏惊异的看着林乖乖,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却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谎,这包子本来就很好吃。
“你吃饱了吗?我再请你吃包子怎么样?”
林乖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太殷勤,不然会吓跑夏的,可是她怎么可能不急切,消失了五六年的大活人居然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不上去骑在他身上缠着他已经很好了,哪里还能控制好自己的口气。
夏更疑惑了,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难道人类都说是这么热情的吗,不过他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不只是因为好吃的包子的诱、惑,而是因为对面的这个女人,她的身上居然有妖气。
夏在搞不清楚事情动向的时候,觉得还是顺其自然,随遇而安的好一些,于是他对着林乖乖点了点头。
林乖乖本想跑回店里拿包子,可是她又怕一转身夏就又消失了,索性就拉着他去了店里,一路将他带上了二楼。
林乖乖直接用盆端着包子上来,还担心夏吃撑着,特意准备了一份豆浆。
“吃吧,慢慢吃,别着急。”
夏也不客气,一个接着一个包子的吃,不一会一盘包子就见了底,只是他却依旧好像没有吃过瘾一样,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示意林乖乖,他还没有吃饱。
按理来说林乖乖是该好好的满足他的胃口的,可是此刻林乖乖却本能的吐出来一句话,“不能再吃了,你要积食的,爱吃明天我们还吃。”
这是林乖乖对付儿子夏念的话,那小子一贪吃就会没有节制,像极了当年的夏。
而正是林乖乖的这句话,像激光一样,直射进夏的心里。
“你是不是认识我?”
夏问的很笃定,他综合了林乖乖刚刚反常的表现,以及刚刚林乖乖不自觉吐出的话,他这才发现,这个女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夏,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林乖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这几年,她反复的在心里问着这句话,问着远在天边的夏,也在告诫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可是谁又能体会一个妻子是用何种心情向自己的丈夫问出这样一句简单易懂的问题的呢。
此刻,林乖乖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都没有办法表达清楚自己的心情,只有这句话,包含了她多少的情绪,是遗憾,是失望,是伤感,是愁苦,是怨恨,却又不免夹杂了点滴的希望,她多希望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她多希望夏告诉她,这次是他回来了。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所有的答案都写在夏的脸上,再也不容林乖乖怀疑,想来夏森并没有骗人,林乖乖有一种无奈的绝望,却又不得不展现在夏面前。
夏并没有说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他是的确不记得对面的这个女人是谁,可是他却不能否认,他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到了熟悉的气息,他不敢轻易给出答案,也是他感到了这女人身上的哀伤,是那样浓重,是那样让人心疼。
夏来到人类社会的目的便是寻找失去的记忆,可是为什么当他终于有了眉目的时候,却反而退缩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女人,心里隐隐的愧疚,让他连追问的勇气都没有。
林乖乖转过身,不停的深呼吸,压抑着不停的叫嚣着要涌出眼底的泪水,她倔强的想要压抑住泪水,她不想在这个夏面前哭泣,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却也没有办法否认,这个夏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丈夫,她的泪水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是一种麻烦。
林乖乖抬起头,拼命的忍着,忍着不去悲伤。
林乖乖和夏默默的对视了很久,不是没有话题可聊的,只是在这一刹那,他们都选择了沉默,恐怕说错了一句话,就让彼此之间的尴尬再添加几分。
夏看着林乖乖,绞尽脑汁也无法想象自己到底和她曾经发生过怎样的纠葛,只是他有种感觉,这张陌生的脸,其实并没有那么陌生,他开始期盼林乖乖能给他解开这个答案,可是显然林乖乖此刻并没有这个心情,她正努力着调整着自己的心态,不要自己随意发脾气,以发泄这几年挤压在心底的怨恨,原来,对于自己被夏忘记,林乖乖一直都是耿耿于怀的。
也许没有人能忍受被所爱之人这样对待吧,即使是有一万个无法抗拒的原因,一万个迫不得已的理由,都无法弥补那独独被忘记的痛楚,而对于林乖乖来说,最残忍还不仅是这样,夏不仅仅忘记了她,甚至消失的无影无踪,让她连想要努力挽回的条件都没有,只能将苦闷深深的压在心底,不停的告诫自己,他不是故意的,他会记起来的,就这样无止境的等待,看不见期待。
如今,夏突然的出现,林乖乖的第一个反应当然是开心的,可是紧接着,她便没有办法控制的开始想要宣泄被遗忘的情绪,可是理智却不停的提醒她,要在夏面前维持一个良好的形象,不能给他一个坏的印象,不能给他任何一个再次离开的理由,所以林乖乖斟酌着却无法开口说。
“老板,时间到了,要关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