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落日余晖铺满人流如织的街道，店铺的玻璃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细细碎碎的尘埃浮动在半空，随风飘荡。
“好了，perfect！”半个小时后，搞定一切，化妆品店的老板推推她的肩。
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未来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顿时呆住了。
这……这是自己吗？
改变发型，化了精致的妆容，经过修饰的脸蛋小巧白皙，大眼明亮有神……跟平常的她确实产生了不小变化。
不像青涩的女学生，倒更像个有几分清纯，几分女人味的大姑娘。
“你的男朋友一定会大吃一惊。”老板娘笑着，自信又笃定地说。
见她的目光飘向外间的沙发，未来连忙摆手，“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
随女人暧昧又似是而非的笑，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心里暗叹了口气，既然解释不了，懒得多费口舌，反正自己知道事实就行了不是么？
挪着步子慢吞吞走出去，未来站到豫礼面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所以更显得手足无措。
豫礼气定神闲地翻着杂志，不经意抬起眼皮，忽然发现不发一语的她，仿佛也愣了几秒，眼底混合惊讶。
“怎……怎么样？”视线撇向一旁，两只手紧紧绞着，她不安地问。
他丢开杂质盯着她，然后站起来走至她面前，直把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了，才不咸不淡地开口：“很漂亮。”
略敷衍的语气，但听到赞美的话，未来仍旧绽出笑容，又追问：“那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种眼神有点奇怪，她不由自主退后两步。
豫礼却只是轻声道：“可是这样不适合你，一点都不适合。明明只要保持原来的样子就好，为什么要改变？”
他低头睨着她，话说得很慢。那声线是迷人的低音，些许柔和，些许失落，又仿佛在质问。
突如其来的话让未来一时错愕，怔怔地看着他。
的确，她其实也不大习惯这样的装扮，可为了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可以？那份别扭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几乎被含羞带怯的忐忑掩盖了。
她就是想让余绫川知道，她不光是个学生，也是个女人。
然而，短暂的几秒后，豫礼背对她率先往门口走去，回头的时候，已恢复了平常那副对什么提不起兴致的样子，懒洋洋地问：“杵着干什么？不回家了？”
那无所谓的姿态，令人以为刚才的一幕是人刹那的错觉。
她迟疑许久，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你不好奇我这么做的原因？”
虽然不情愿把心里话告诉别人，但他毫不介意帮了自己的忙，知道缘由也不算过分。
“古人云，女为知己者容，难道你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想把自己最美好的样子展现给那个人吗？”他望向远处，不在意地一语道破，像在取笑她，目光却没有落在她身上。
晦暗不明的黄昏中，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一个女孩才会努力变美。”
为什么他会知道？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没想到这么轻易被猜透心思，未来别过脸诧异地看了眼他，感觉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沉默片刻才低声说：“谢谢你。”
像没听见她的话，他耸耸肩没有回答，两手插在兜里，若无其事自顾自走着。
灯光将并行的身影在地上拉长，若即若离。
最后一点日光彻底淹没在黑暗里，世界变成了寂静广袤的大海。
尝试无数套衣服，甚至把放在柜子底下很久没再穿的连衣裙翻出来，捣鼓了半晌。一瞧时间，已经八点二十，距约定的时间只差十五分钟，未来匆忙换好衣服，打车向明珠大厦赶去。
气喘吁吁地到达，看看手机屏，好在提前三分钟到了。
她松口气，随手理理头发，一边站着，一边左右观望，等待余绫川出现。
夏夜的星空如此美丽，迷离的月光洒满大地，路灯散发温暖的光芒，在绿化带的树影中闪闪烁烁。
每天埋头于枯燥无味的学习，实在很少有机会静下心来欣赏这城市不可多得的风景。
偶尔这样看看夜色，看看树，看看花，似乎感觉不错。
不过，她现在没有多大兴致，惴惴不安地等待中，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从开始的满腹期许，到逐渐感到夜风凉了起来，街上的人变得稀少。
他说过他会来的，或许是因为工作太忙，所以不得已迟到吧。未来这样想着，却摆脱不了心里越来越集聚的焦躁和失望。
独自一人站在街头，身边的路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看过无数张陌生的脸孔，却依然未看到那个盼望的身影。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打个电话比较好呢？但如果还在工作，会不会打扰到他？犹豫不决地看着号码，未来摁不下去。
算了，再等等吧。她相信他不会失信于自己，既然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做到。
腿站得有点僵硬发麻，她换了个姿势，双手抱着膝盖坐到大厦旁的台阶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心感到手机的震动，连忙低头看去。
【再给我点时间，这里的高速路出了事故。如果等不了，你先回去。】
是啊，他怎么可能食言呢？他是余绫川，是她完完全全，这世界除了母亲以外，第二个最亲密最信任的人。
她为什么怀疑？
嘴角的弧度扩大，手指在屏幕迅速活动起来，未来回复道：【没问题，我可以等。】
他正在来见她的路上，从遥远的地方赶来，慢慢缩短他们间的距离。这个夜晚，就请让她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那些心酸难言的情绪，只安静地等一个人吧。
没有隔阂，没有捉摸不定的未来。
即使无法再把心底的话告诉他，也没关系，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眼睛能够看得到的地方，见到他就好了。
“坐在这里不冷吗？”身畔，骤然响起那道嗓音，残留着几分匆忙奔走后的急促气息，还有确定的安心。
随即，一件外衣拢住了小小的身体，是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的裹住她。
舍不得丢弃的，无法忘记的气息。
眼睛瞬间酸涩，她忽然上前，不管不顾，轻轻地抱住他。久久的，像个寻求谜题答案的孩子。
女孩柔软的手臂抱着他，肌肤相触的温度，如同夜的深邃，丝丝缕缕渗透入心中。
余绫川身体轻轻一滞，不知她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孩子气的举动。
但他仍然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头，安慰道：“对不起，来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