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逃到了雷音寺,沉香和鸢尾这才敢长舒一口气,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刻,两人还是有些后怕。
不过还好,现在总算逃出了齐北桓的眼皮子底下。
只要找到了靠山,那么她们活下来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喘过了气来,鸢尾这才直起身子来,静静地看着沉香。
沉香还在喘着气,但感觉到鸢尾在看自己后,也望了回去——
她本还想着鸢尾是个难劝的,没想到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她骗过来了。
看来鸢尾叛变,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怎么会想到到这儿来?”
环视一圈周围,鸢尾看着沉香,眉头微蹙,语气有些不安与怀疑:“你明知道他们明天就要来雷音寺调查,却还带着我往这边逃,到此地落脚……你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才反应过来齐北桓明日一早便会到雷音寺来调查关于“神明”一事,再看了看把自己往雷音寺领的沉香,鸢尾的心底很是不安。
可别才逃出来又被捉了回去才好!
“姐姐就没有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么?”
比起担忧的鸢尾,沉香却显得淡定多了,不屑地哼哼道:“左右他们也要天亮了才来,我们姑且在这歇一晚上,能出什么问题么?”
“荒唐!”
听了沉香这话,鸢尾开始懊恼了,语气也加重了不少:“我瞧你叛变的信心这么坚定,还以为你是已经寻好了法子的!没想到你却……你真是胡闹!”
“不论是不是我胡闹,方才选择我的人也是你自己!如今你和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就别抱怨了。”
鄙夷地瞪了一眼鸢尾,沉香又是一声冷哼:“怎么说我也是你带出来的,怎的这会儿却没有半点长者的模样了?竟还不如一个后辈冷静!”
“你……”
“再说了,你如今后悔了,回去找王爷忏悔认错——你觉得,他会相信你么?”
没等鸢尾说完,沉香的话又冒了出来:“你觉得,他会饶你一命么?”
鸢尾突然就不说话了。
若有不忠,绝不再用。
更何况如今自己已经明确表了态,要是回头,齐北桓怎么可能会留自己一命!
“王爷?”
片刻的沉寂过后,角落里忽地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像是听了许久才忍不住开口似的,问道:“你们可是为王爷效力的?”
“什么人?”
显然没有想到有人会听到自己与沉香的对话,鸢尾一个激灵打了出来,下意识抽出护身所用的匕首,把刀柄直指昏暗的角落,喝道:“别鬼鬼祟祟躲起来偷听,赶紧出来!”
沉香也望着声音传出来的角落,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年轻人,这么冲动做什么?”
那人低低笑了两声,从角落里缓缓走了出来,面带微笑地看着鸢尾和沉香,缓缓道:“说不定,咱是一路人呢?”
“一路人?”
鸢尾并没有因为那人的现身而放松警惕,手中的匕首也没有放下,语气反而愈加凌厉了:“谁和你一路人了?你别以为……”
“等等,那人不简单——”
眼看着鸢尾就要把那人喝走,沉香赶紧打断了她的话,低声提醒道:“你瞧他的谈吐气质,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估计就是那位大人!”
想到过往的一点一滴,还有齐北桓说过的话的,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沉香猜着,那人十有八/九就是齐北桓最为忌惮的“那位大人”。
鸢尾这才捉到了重点,眉头一皱,一脸狐疑地看着那人,一边低声问着身后的沉香:“你是说……他是高家的人?”
“看来二位也不简单。”那人依旧在笑着,笑容加深了些,半眯着的眸子里透着点点精光,仿佛一下就把她们看穿了似的:“既然如此,高某若没有猜错,二位大概就是为魏王效力的人罢?”
鸢尾猛地一怔,手中的匕首也随之顿了一下。
“不错。”
没有鸢尾那般畏手畏脚,见对方都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沉香干脆大胆地承认了:“既然您是高家的人,我们正好也在寻找高埔大人,不知您是否方便引见一下?”
那人的眼睛忽地就变得深邃了,但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似的,淡然道:“我就是高埔,不知二位找我是有何事?”
“您就是高埔大人?”
鸢尾和沉香同时一怔,显然都是无比诧异。
不应该啊——
高埔贵为一国丞相,不应该出现在这么一个水患重灾区才对!
像是看穿了她们的疑惑,高埔收起了笑容,应道“魏王都在这里,本相也在此,就很奇怪么?”
一句话的功夫,就道明了他是追着齐北桓而来的。
看来这一次,除了齐北桓,高家也有打算要收网了。
如今就看,谁的网更为结实,才不让对方挣破了。
忽地就想起高埔方才说的“一路人”,鸢尾这才彻底醒悟过来。
敢情高埔对齐北桓也是知根知底,所以从一开始,已经猜到了自己和沉香的身份了!
“鸢尾请高大人收留我们。”
鸢尾拉着沉香单膝跪下,把头低下,以表诚意,郑重道:“我们姐妹二人从魏王手里出逃,为的就是来寻找高大人,从此为高大人效力!”
看着鸢尾表态如此之快,沉香被惊到了,却没有异议,只低头附和着。
“为本相效力,那你们可曾了解过本相?”
高埔并没有直接点头应下,像是在试探鸢尾和沉香在齐北桓身边的地位似的,又问了一句。
“自然是知道些的。”
鸢尾瞥了一眼沉香,顿了顿,才低声应道:“沉香是后来的,所以 知道的……要少一些。”
“那可算不上是知根知底啊!”
高埔故作为难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气,道:“本相此番过来实在匆忙,手下人手着实不够用,你们若是愿意归顺本相,本相自然是乐意的,只是你们终究是魏王的……”
“高大人放心,在出逃以前,我们早已下定了决心!”
事到如今,只有高埔是她们活下去的希望了,鸢尾把牙一咬,便高声应道:“鸢尾愿为高大人解燃眉之急,以表忠心!”
沉香抬起头瞥了一眼鸢尾,嘴角微微勾起,附和道:“沉香亦是如此。”
“好!”
似乎在等的就是这番话,高埔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一边抚掌,一边道:“既然如此,那你们这就去一趟罢!”
说完,高埔又往二人面前走了走,清楚地交代了自己在金陵布下的局,还有接下来要做的事。
虽然这些事早已从齐北桓口里听了些,但如今听到高埔自己的陈述,鸢尾的心还是为之一颤,瞳孔紧了又紧,不得不为高埔的用计至深感叹。
“不愧是丞相大人,这等用心良苦,实在叫人佩服!”
高埔话音刚落,凭空响起一道满怀笑意的声音——
“只可惜,这等心思,却没有用在治国安民上。”
“是谁?”
话都被听了去,高埔猛然一惊,四下看了看后,又看了一眼鸢尾和沉香,不禁冷哼出声:“我当是谁,原是齐姓小子!如今你的属下都投靠于本相了,你还有什么资格——”
高埔的话还没有说完,忽地就见半跪着的沉香猛然起身,迅速抽出匕首,对着鸢尾的脖子就是一划!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鸢尾忽地就被割了喉,痛苦万分地倒在高埔面前,双眸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至此为止,背叛王爷的人,只有你一个。”
沉香冷眼看着鸢尾,并没有收起手中的匕首,一边盯着高埔,一边哼道:“而我,不过是在陪你演戏罢了!”
高埔的脸色一白,下意识转身要逃,但沉香已经先一步冲上前去,钳住他的肩膀,用刀尖抵住他的脖颈。
“早知高相视本王为眼中钉,却没有想到高相竟下此重本,要整个金陵为本王陪葬。”
见目的已经达到,齐北桓这才慢悠悠地从门外踱了进来,嘴角噙着笑,而在他的身后,还有朱暮衫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