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齐封都在猜测,沐柔知道自己居然只是一名侧妃时,一定会大闹一场,会怎么闹。他回到自己的皇子府时,沐柔已经起身坐着了,而那替皇帝宣旨的太监刚来。
那太监见到齐封便一脸欣喜地对齐封说:“老奴在这里恭喜大皇子了,能觅得良缘。”
齐封只是勉强地笑着,朝那来宣旨的太监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着谢谢。而沐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只是以为这太监不过就是告诉她一声,她以后便要嫁给齐封了,却不知道,自己嫁是嫁,却只是一个侧妃。
这时候的沐柔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没有爆发,可齐封心里却是胆战心惊的,他不知道沐柔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对他。
于是,齐封忐忑地听着那太监念着:“齐国大皇子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沐氏小女品行端庄,贤良淑德,特赐为大皇子齐封为侧妃,望两人珍慎,优待彼此,从此携手并进,白头偕老,钦此!”
齐封楞楞地接过旨,然后捧着圣旨谢恩:“谢主隆恩,谨遵陛下懿旨。”
齐封转回头看沐柔的表情,却发现刚刚猜测都错了,沐柔并没有发脾气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怒气。她就那么呆呆地跪在那,像失了魂一般。直到宣旨的太监都走了,沐柔还是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而齐封伸手把沐柔从地上拉起来时,他以为沐柔会立马和他翻脸,但沐柔也没有,她只是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任由齐封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带到了座位上。
齐封有些不知所措地对她说:“柔儿,你别生气,这旨意都是父皇下的。不管你是正妃还是侧妃,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妻子。你放心,若是我夺得大宝了,你必将是我唯一的皇后。”
见沐柔还是没反应,齐封以为沐柔还是在生气,便又低声哄着:“柔儿,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叫我做什么都行。父皇既然发出的旨意,那是肯定更改不了的了。母妃也帮我们说了许多好话,但仍是不管用。除了这正妃的位置,其他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齐封一脸诚恳,但沐柔的心内却是心如止水。在她心内,当宣旨的人来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她那一刻真正的明白,她是真的要嫁给齐封了。皇权不可违,所以她这一生,只怕是真的不能和心中的那个他有什么联系了。
不,也不是没有啊,横竖每次宫里的宴会,还是能看见的。况且,她现在已经算是齐封的准妃了,即使只是一个侧妃,但毕竟不是没有正妃嘛。那么,那个人以后见到自己,就该叫自己一声嫂嫂了。
多么讽刺啊,她还没来得及表明心意,她这还未开花结果的感情,生生被自己,被那些人给掐断了。
沐柔的脸色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倒是吓坏了齐封,他以为沐柔是不堪刺激,有些精神状况上的问题。
他又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到沐柔,于是他轻轻地换着:“柔儿,柔儿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沐柔转过刚刚那无神的双眼,看了一眼齐封,然后笑得妖冶又张扬,慢慢地说:“嗯?怎么了?我没事的,你也累了,你去休息吧!”
齐封对现在的沐柔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但偏偏是哪里他又说不出来。但既然沐柔让他安心回去,他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他点点头,眼神复杂地说:“那我走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你若有事就叫我。”
沐柔比起以前泼辣的只会骂齐封,现在却温柔安静的笑了笑,并点点头,还轻声细语地说:“嗯,好,你快去吧。”
齐封一脸担忧地走出了沐柔的房门,然后他出去外面,对着守门和服侍沐柔的人交代:“好好照顾沐小姐,这两天警醒着点,多盯着些,她去哪,你们便去哪,知道吗?”
见众人忙不迭地点头,齐封才满意地打算走开。想了想他又说:“若是谁照顾得沐小姐开心了,本皇子重重有赏,每人月例加一锭金子。”
底下跪着的几人听到这算是真正的兴奋了,虽然说在宫里的月例俸禄也不低,见过的奇珍异宝也不少,但还是金子最实在啊。况且这每月的月例要寄出宫外,还要打点人脉,尤其是宫女,还得买点头油和胭脂等东西,若出外采买的公公帮自己带了头油胭脂回来,少不得还得给公公些好处呢。几番下来,手中的余钱可真是不多。
这下子听到,月例多加一锭金子,可不是叫几人都兴奋起来么?
几人搓搓手准备着,似乎那一锭金子已经是属于自己的了。但齐封话锋一转:“但若是,伺候不好沐小姐,每人的月例减半,甚至要打出宫外。”
几人这时候才觉得这钱不好来,这伺候好伺候不好的界限是什么?而且若是沐小姐不高兴了,月例减半的话,他们哪里还有的活?打出宫外更不敢想,一般只有犯了比较大的错,又罪不至死的宫人,才会被打出宫外。
且不说这宫外宫内的日子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原先伺候的是金贵的主子,自己爬的高了也算半个主子。就是出来了,这都是要被以前的宫人在背后笑话的,而且知道内情的一些普通人家,怕都是不敢请自己。
在宫里只会伺候人,出来了什么都不会,若是没有人家请自己,怕是要喝西北风,只有死路一条了。
念及此,几人战战兢兢地磕头,然后回答着:“请大皇子放心,奴婢等定竭尽全力服侍照顾好沐小姐。”
听到几人这么郑重的保证,齐封才满意地起身离开。
而在屋内的沐柔,因为本身便是武将之后,也习过武,所以耳力异于常人。齐封交代宫人那些话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但还是被她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她轻嗤一声,呵,难道齐封还以为她会寻死么?算了吧,她不会,她不是那些寻常女子,她要好好活着。侧妃又如何?总有一天,她要把她身上受过的屈辱和难堪,在那些欺负过她的人身上,重新来一遍。
她现在必须按兵不动,虽然她成为了齐封的侧妃,但这不是最好的能够为那人打探消息的身份吗?而且,也可以时时在宫内以出嫁的妇人身份,不用避忌的看他了。想到这,沐柔心内一阵温暖,在她看来,这是成为齐封侧妃,唯二的两件好事。
至于面子什么的,她早已看淡了,反正在自己被送到青檀寺时,自己的面子就全都丢光了。而且在这皇宫之内,也不敢有人对自己非议,即使自己只是个侧妃,但也已经有了身份,比那些贵女至少品级上高了。
再说,即使那些人要说,也不敢当着她的面,也就只敢在宫外嚼嚼舌根。而在宫外的话,就不是自己糟心的了,那便是自己和姑姑的沐家,沐府应该操心烦闷的了。想到那样尴尬的情景,沐柔心里竟有了一丝丝快慰。
沐柔坐在床上,思索着这些事,她一件件的理清思路,她想着往后的日子自己该如何打算,又该如何面对着这后宫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她一点都不想睡,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如果不睡的话,还可以干什么,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被关押的犯人,哪里都去不得。
她想逼自己睡一睡,但发现只是徒劳。现在她的脑子乱的很,什么东西都往脑子里钻,让她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横竖睡不着,她便起了身,其实现在也还早,正是用晚膳的时刻,但她现在什么东西也吃不下。所以外面服侍的宫女进来问话要不要摆饭时,便被她叫了出去。
而外面那些宫女太监还在为她不吃饭而胆战心惊,她知道他们可能会因此受罚,可是她并不想在乎,因为这件说起来,也不过是齐封在自我感动罢了。
他以为他像那样威胁宫人,在乎自己,自己便要感激涕零吗?想都别想,这沐家人,齐封,沐贵妃,皇帝还有尚初萤夫妇,她全部都恨,没有一个人可以逃。
只有等她自己强大了,她才可以报复这些人,这些人才会被她踩在脚底下,狠狠地践踏。
想着这些,沐柔才觉得好过一些。而因此,觉得时间也过得飞快,一会儿便入了夜。
翻了翻身,沐柔真实地觉得,自己必须在成为齐封侧妃之前,找一找那个人,至少让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意都是好的啊!这样憋着不说,实在是一种煎熬,更何况现在,她即将成为别人的侧妃,可能与他只能是有缘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