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北桓没说话,因为楚长书说完那句话就已经跨出了门。齐北桓看着怀里的尚初萤一哂,他自然是会对她好的,好不容易才能圆满地走到这一步,他怎么会说放弃就放弃。再说,他不对她好,难道还等着像楚长书这样包藏“祸”心的别人来对他怀中的这个人好吗?
尚初萤这会子倒是有些困了的样子,齐北桓低下头,在她额发上落下一吻,然后对着意识一点都不清醒的她说:“你乖一点,嗯?”
梅兰弄好水端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别人眼中俊美风流的魏王爷此刻正为他的王妃而温柔至极,但此刻梅兰有些尴尬,她觉得自己进来的好像不是时候,有些打扰了王爷和王妃。于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齐北桓感觉到了什么,转回头看向了她,然后又是人前那副冷淡的样子,对梅兰说“水弄好了?那就端进来吧。”
梅兰得了指令,呼出一口气,走上前去把帕子放水里浸湿,拿起来拧干后就要给尚初萤擦脸。手刚一挨到尚初萤的脸上就被齐北桓制止了,齐北桓从彦蓝手里把帕子接过去,然后说:“我来吧!”
梅兰有些惊讶,但也不敢违背齐北桓的命令,便把帕子递了出去,任由齐北桓那拿过刀,拉过缰绳,做过画,写过诗但偏偏没有给人擦过脸的手,在尚初萤脸上温柔的擦拭着,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品,不敢轻易触碰。
睡迷糊的尚初萤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她被齐北桓擦过脸后,便由齐北桓抱着直接回了卧房。一路上齐北桓的动作真是轻柔似水,没有惊动尚初萤半分。到被齐北桓放到床上时,她也只是砸了咂嘴,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齐北桓觉得好笑,伸出手来捏住了尚初萤的鼻子,让她不得呼吸。不出一会儿,尚初萤就伸手打掉了放在鼻子上的罪魁祸首,齐北桓又轻笑出声,觉得即使是醉了酒的尚初萤,也是非常可爱。
他让丫鬟进来给尚初萤擦了擦身,而他自己也去了净房洗漱,等他出来,尚初萤已经被打理好,穿好寝衣睡得正香。于是他也不再磨蹭,拉开被子躺到了尚初萤身边,一夜好梦。
这边,齐北桓和尚初萤倒是睡得正香,但另一边,皇帝那里,他可是睡不着了。昏迷大半个月,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权利更是被人瓜分的差不多,甚至于到现在他批个奏折,掌印太监还要问上一句:要不要和太后与丞相等人再商量商量?
这句话更是激起了皇帝的不满,这天下还是他齐家的呢!即使以后他死了或者一直昏迷不醒,也应该是他那几个儿子来坐镇主持大局,而不是高家。
第二天上朝时,他提出一条,他那好舅舅就否决一条,偏偏朝堂上一个敢反驳他的人都没有,像是哑巴了一样,皇帝感觉心很累。他现在简直是内忧外患,他不仅得防着齐北桓,还得防着当年把他送上帝位的舅舅和母后,同时还得担心自家儿子与外戚沐家的联系,简直每一件事情都让他像继续昏迷不醒。
南边又发洪水,闹洪灾了,皇帝揉着自己额角问:“众卿家可有好的办法?”
底下鸦雀无声,高埔还没说话,他们自然不敢轻易开口。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但真正的事情发生时,皇帝还是有些怒火中烧。就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老臣认为,理应先派人去安抚灾民,顺便带人去控制灾情,以防灾情转移,或是造成更大的损失。”过了半晌,高埔终于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皇帝的手搁在金龙椅子上,慢慢地握紧了,指甲都陷到椅把上,像是要抠下一层什么来似的。就拿这么点话来搪塞他?如果这样的话,还需要他高埔说吗?其他人难道不知道?
但面上,皇帝却不显,都是炼成了精的人,怎么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发脾气或是给人下不来台
只见皇帝微微一笑,虚弱地问着:“朕这么些时日卧病在床,也幸亏丞相替朕料理事物。这下病好了,还是得麻烦丞相,朕真是深感愧疚啊。不过,丞相刚刚说的倒真是有道理,解决了朕的心头大患,这黎明百姓的安危是最关键的。只是,照丞相看,这位去安抚灾民和去治灾的人,该是谁呢?”
高埔听着皇帝拍着马屁,也不显尴尬和愧不敢当,一副听之受之的样子,颇为傲慢和自负,在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为这高家皇室劳心劳力这么多年,得来这些权利劲儿地位都是他自己挣来的,他自然受得住。所以他笑意不减,根本没有诚惶诚恐的样子,反而是一脸自负和自得。
下面的大臣都对高埔马首是瞻,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高埔更是面有得色,想到刚刚皇帝问他的问题,高埔才算是面容冷静下来。他定定地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子,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儿。于是狠了狠心,掀起眼皮说:“皇上的意思臣不敢揣摩,皇上独具慧眼,这件事还是请皇上定夺吧。”
皇帝坐在龙椅上一窒,他没想到,高埔居然又把问题抛出来都给他了。真是老奸巨猾,油得让人抓都抓不住把柄。
心里一烦闷,面上却不表现,于是他只好又把皮球踢回去,望着堂下大殿中他的舅父,他便冷笑一声,然后又开口:“丞相莫不是忘了,朕已昏迷半月之久,对这些朝堂上的事一下子也掌握不了,很多事也不是亲手处理的,好多还得仰仗舅父呢……”
高埔皱了皱眉,似乎对皇帝这个做法不太满意,可皇帝根本就懒得再理他,就等着他说出该怎么做了。高埔知道去治水可不是一件好差事,这治得好是应该的,也是国运昌盛,天子真龙之气福泽苍生。但这治不好……罪过可就大了去了,可谓是吃力不讨好。
这朝堂上大半人是他高埔的,就算不是他的,也不是想和他作对的,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那既然如此,他怎么能做这个恶人,把这等苦差事交给他们呢?这种事情,摊到谁头上,恐怕都是不愿意的。高埔本着谁也不得罪的想法,一时间也没有个主意。
皇帝也不急,慢慢地等着高埔想,见他半天没有说话,他又问:“这件事让丞相很为难吗?难道我齐国上下那么多人,朝堂上那么多能人,竟没有一个能去办这等小事吗?朕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的,不为朕分忧,到这关键时刻倒把问题踢给朕吗?”
下面的人哗啦啦一片跪倒,嘴里喊着:“吾皇赎罪……”
高埔也正了正色,他也知道这样拖下去不好。其实往常治水也没有那么多问题,但是偏偏这次发生洪灾的地方又爆发了时疫。虽说一般有灾祸的地方就有时疫,但是这次的时疫已经死了好多人了。这朝中大多数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又是吃力不讨好,又是有性命之忧的事,一个个滑的都不想出头。
大家都闷声不做气的时候,工部侍郎突然开口:“老臣以为,魏王爷母族就是江南一带的,这次的洪灾魏王爷应该也很担心,而且早些年魏王爷出去历练时不就在江南待了好长时间?想必魏王爷对江南一片很是了解,也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倒不如,让魏王爷带人去江南治水?”
这话一出,大家都更是不敢再说话。谁都知道这魏王爷和皇上不对付,况且也不是个听话的主儿,谁能拿捏得了他呢?而且这魏王爷闲散惯了,能不能做好这治灾也是一回事,要是灾没治好,反而越治越乱怎么办?
而且要是圣旨下了让他去,他抗旨不去,还能怎么奈何他?他惯是个不遵循常理的,再说要是他知道是谁提出让他去,哪些人又附和了,指不定都得遭殃。大家都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了工部侍郎。这样的方法其实不是没人想过,只不过大家都不想做那领头人罢了。
工部侍郎倒是没觉得什么,他还喜滋滋的以为自己为丞相和皇上都解决了一件难事儿,而去解决这件事的人又恰好是皇上最讨厌的人,如果治灾途中出了点什么事也说不准,趁着这还能解决皇上一个心腹大患。这样想着,工部侍郎又说:“臣以为,不如早日召魏王进宫,商议此事。”
皇帝坐在上首皱着眉,没说话。这工部侍郎说的挺有道理,但是他还是有些顾虑。他和工部侍郎想的差不多,这齐北桓去治灾,若是治好了,但是半途因公殉职了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是治不好,无颜面对百姓或是自己也折进去也说不准。反正怎么着,都能让齐北桓在外面不惹人怀疑地除了。
但他又怕人像前几次一般除不了,还给齐北桓落得个治灾为民的好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况且,他也知道这治灾是个苦差事,他不想让天下人说他苛待幼弟。
反正无论怎么说,皇帝就是瞻前顾后又十分贪心,什么都想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