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初萤躺在齐北桓身上,倒是枕着他一夜好眠。齐北桓稍微把尚初萤的头给抬了起来,他得走了。虽然他不怕被发现私自出宫,但这样的事,若是被发现,终究是麻烦。在这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为了那么些个人,还得又惹出一身腥。
齐北桓本想悄悄地把尚初萤安置好便走了的,没想到他一起身,尚初萤也迷糊地睁开了眼睛,“你这是?”
齐北桓低下头,在尚初萤头上印下一吻,“乖,我得走了,不然若是宫里那些高蓉的狗发现我不在,不知又要牵扯出多少事情来。”
尚初萤按下内心的忧伤,握了握拳头,“你放心,不出两日,我定会叫高蓉放了你,让你正正当当的出来。”
齐北桓笑了,这一笑如同春风送来,顿时吹皱了一池春水,花开日暖。其实若是齐北桓自己出手,不用这么麻烦,他应该最晚到第二天,便能回到王府了。但是他并没有,因为他在想,若是自己哪天不在了,尚初萤能处理好这些情况吗?底下的人会听他的话吗?
虽说尚初萤也是将门儿女,经历过风雨的,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很多事情她以前没遇到过,不知道怎么处理不会处理。再加上,之前他都没有带尚初萤好好地在一月诛和玄机阁真正地做点什么,只是认了个人,所以他也不知道底下的人会不会心甘情愿听尚初萤驱使。
倒也不是不放心自己的人和尚初萤的能力,只是他清楚底下的那些人,最是桀骜不驯。当年甚至连自己都不服,怎么能放心他们能服从尚初萤呢?后来还是自己与他们中当年那些最厉害的人交了手,毫无意外,是那些人败了,败的心服口服。所以从那时,他们才收敛起自己的一身傲气,对着齐北桓俯首称臣。对着这么些人,齐北桓一直是很担心尚初萤的。
那些人,对齐北桓自己来说,固然是忠心的,但对着尚初萤,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会像当初不服自己一样不服尚初萤。所以,他不能一直什么事情都自己包揽下来,他得让尚初萤慢慢地也开始试着接手一些事情,至少保证他不在,她也能号令那些人,也能独当一面。
只是如今看来,尚初萤不仅能独当一面,俨然还想保护他了?他既是欣慰,又觉得好笑。
“好,我就在宫里,等着你把我从那带回来。只是现在,我得走了。”齐北桓伸手,揉了揉尚初萤的头发。
尚初萤好像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居然对齐北桓撒起了娇,往日她可不会如此,让齐北桓也微微诧异了一下。尚初萤撅着嘴,扯住了齐北桓的衣袖,“就不能不走么?”
齐北桓一下子心软的一塌糊涂,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幼时,先帝曾经送给雅贵妃一只波斯进贡的小猫儿。那时候还小,爱玩爱闹,碰见那么个可爱的东西,拉着逗弄了半天。
那小猫不住地舔自己的手,温顺极了,齐北桓也被那小猫萌到,经常与它在一起玩耍。有时候自己必须得去上夫子的课了,不能陪它一起玩耍时,那小猫也是这样,睁着一双水雾般的大眼,抓抓自己的衣袖,不说话却比说话更要让人心生怜惜。
现在的尚初萤可不就像之前那只小猫?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下子牵动了齐北桓的柔情惬意。他确实有些不想走了,尚初萤这般黏他倒还是第一次,他也是第一次,想要放弃自己的原则。
不过,当日那只小猫是怎么死的呢?好像是被高蓉指使太监去把它的爪子给拔了。下了早课的齐北桓看见奄奄一息的小猫,只差掉下泪来。高蓉却嘴角上扬,“这畜生平日里总是喵喵的吵人心烦,也不知是谁这么深明大义,拔了它的爪子,看它还叫不叫得出来。”
齐北桓知道,这话表面上是在说小猫,其实却是在说他。也是,那时候先帝已经卧病在床了,高蓉也不屑于再扮演什么贤惠端庄的角色,她那时候已经揽了大部分权利在手上了,所以先是就对付了早就看不惯的齐北桓母子。
拔去小猫的指甲,让它痛苦的死去,无非是在告诫齐北桓,没有先帝庇佑的他,便如同这小猫一般,任人处置。
想到这,齐北桓身上一阵寒意,脸也冷了几分。他与高蓉的仇恨,实在是日积月累累积出来的。高蓉总是在竭尽全力地毁着自己在乎的东西,无论是小猫,母妃还是地位。
那现在呢,高蓉会不会伤害他在乎的尚初萤?一想到高蓉费尽心机可能要置尚初萤于死地,齐北桓便有些不能控制自己。他抱住了尚初萤,狠狠地将她箍在自己怀中。
尚初萤本是有些睡意的,但被齐北桓突然满身的寒意给吓到了。她不知道齐北桓是想到了什么,为何身上突然充满了暴戾之气?但也不过一会儿,便又消失了。他又改为像是要把自己摁在他身体里一般,紧紧的拥着她。
她睡意也因为这个突然没有了,尚初萤抬起头,问齐北桓,“齐北桓,你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了吗?”
齐北桓闭着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若是以后,你遇到危险,一定要保全你自己,知道吗?不能为了任何人把你放在危险的境地,我也不行。”
尚初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笑了笑,“我怎么会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呢?再说,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我怎会危险?”
齐北桓身体一震,被尚初萤的这句话定在了原地。原来,得到她的全身心信任和依赖,竟是这般滋味儿,是那么的甜蜜。
“怎么了,难道不是吗,你难道不会吧保护我一辈子?”尚初萤佯装生气的样子。
“不,我会,我不仅会保护你一辈子,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只能来由我守护。这一世,我们就相遇地这么晚,下一世,我一定要早点找到你。”
尚初萤搂住了齐北桓的腰,将自己的脸枕在齐北桓的肩上,“我相信,你一定会这么做的。”
时间还早,王府的人都还没有开始他们一天的运作。齐北桓抚着尚初萤柔软的发丝,想了想,挣开了尚初萤,尚初萤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却见他走到自己的梳妆台上,拿起一把平日里小丫鬟给自己绞指甲的剪子,走了过来。
齐北桓拿着那把精致的小剪子,捻起自己的一束头发,咔嚓一声剪断,又拿起尚初萤的一束头发,也同刚刚一般剪断了。他把剪好的两束头发绑在了一起,口中念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萤儿,之前我们没有好好地结发,如今,就让我再和你真正地结一次发。”
尚初萤看着他把结好的发,用他胸前的那个锦囊给装好了,贴身放在胸口。然后他俯身,吻了吻尚初萤的眉心,便说,“萤儿,我真得走了。我知道你们今日也是有计划的,不要为了我,耽误你们。”想了想,齐北桓又加了一句,“毕竟,我还在等你带我回去,不是吗?”
尚初萤这下子是真的不能再拦齐北桓了,刚刚可以说是借着睡意,但这会儿清醒着,再不让齐北桓走可就太不理智了。而且齐北桓说的没错,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打算今日就和苏楚楚一同进宫,去“医治”重病的高蓉。
尚初萤只好点点头,“小心些。”叮嘱这么一句后,尚初萤发现自己,竟是无话可说了。毕竟,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昨晚说尽了。临到走时,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齐北桓点点头,乘着一点点还没有落下去的月色和星星,在早晨的曦光中走了。
齐北桓既然走了,尚初萤也无心睡眠了,索性抽出一本书来看着。她晓得此时此刻,苏楚楚应该也是激动的,也没有睡多熟,应该不一会儿也就醒了。所以她想着,再等等,便早些起身,叫服侍的人进来为她更衣梳妆,早点去宫里为高蓉医治。事情解决得越早,尚初萤越是安心。
她估摸着楚长书回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要是楚长书回来了,她还没有行动,高蓉她们肯定是要把楚长书给请进宫的。到时候楚长书稍一查看便会知道是她搞得鬼,可楚长书是医治也不是,不医治也不是。
医治的话,尚初萤还怎么以这个相要挟高蓉放了齐北桓,但若是不医治的话,等到尚初萤去医治了高蓉,让她恢复过来。只怕那时候,将会陷楚长书于不仁不义的境地。更会暴露楚长书偏袒着她,与她和齐北桓私交甚笃。这样一来,楚长书以后的安危可也是个问题。况且,这样一来,万一再顺藤摸瓜发现自己真实的身份呢?
尚初萤越想越害怕,于是想着,不行,这样看来,还真得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