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村?!”玉柒泷惊呼:“清歌不是……”
“没有,失败了。”
楚邑转身进了帐内,玉柒泷忙跟了进去:“怎么会失败,不是说是南疆圣女给的法子吗,怎么就要烧村了?”
楚邑摆明了不想解释,他反问玉柒泷道:“那张纸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现在还没有眉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玉柒泷这才想起她过来的目的,将太子的命令说了一遍,问楚邑的意见。没想到楚邑竟沉默了好一会儿。玉柒泷直觉有些不对,试探性问道:“你有什么就说吧。”
楚邑去门边看了看,才坐到了玉柒泷身边,压低声音道:“其实清歌已经能将蛊虫逼出人体外了。”
?
不是才说失败了吗?
玉柒泷脑中灵光一闪,一把抓住楚邑的袖子,目光凌厉:“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
楚邑眯了眯眼,将玉柒泷的手拨了下去,“我是为你好。此事凶险,你不要牵涉进来。”
“凶险凶险。在你的心目中哪件事不凶险,在你身边哪个人能独善其身!”玉柒泷气楚邑又瞒她,却也顾忌着隔墙有耳,不敢大声,声音都压得有些嘶哑了:“就算你不喜欢我,我在你心目中难道无用至此,一点信任也不值得你托付?!”
楚邑早知如实说了玉柒泷必定不悦,可楚源来信,若是玉柒泷不回,他必定会记恨上她,可若是回了,以玉柒泷的聪明必定就再瞒不住她了。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自己与清歌的计划和盘托出,却没想到还没开个头,玉柒泷就已经猜出来了,还反应这么大。
他无奈只能一把捂住玉柒泷的嘴,轻声道:“你先不要急,听我说。”
玉柒泷一点不客气,一口咬在他手上,楚邑吃痛皱了皱眉,却还是没有移开,继续道:“清歌已经能压制此蛊,只是此事乃太子设局,因此我们决定将计就计,对外宣称无可解,三日后烧村的消息已经透露出去了,他必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挑唆村民暴动,趁此机会我便可以抓住他主谋的把柄,以及引出子蛊,而只要清歌能解蛊,暴动自会平息。”
玉柒泷说不出话,只能拿一双眼睛紧盯着他,挑衅般不住地眨啊眨。
楚邑刚一放开手,玉柒泷就道:“正好我可以将这个消息传过去,坐实了烧村的事,也帮他下定决心。”
“嗯。”
“你想得倒美!”玉柒泷抬起下巴看着楚邑:“你这计划一开始就瞒着我,现在却想要我出力。”
楚邑愣住了,玉柒泷道:“除非……”说完她突然期身上前一根指头勾住了楚邑的下巴,像个小流氓一样笑道:“除非美人你求我……呃。”
玉柒泷豆腐还没吃开心,就被楚邑将手反制在背后,他道:“你哪儿学的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不三不四?”玉柒泷突然笑了:“那我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才叫真正的不三不四!”
她话没说完,另一只手突然往楚邑面门袭去,他眼见着银光一闪,另一只手轻松便将玉柒泷的手擒住,轻轻用力,她指缝的针就掉落在地:“雕虫小技……”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粉末突然从玉柒泷手中撒出,直往楚邑脸上扑,他忙扭头挥袖掩住口鼻。
玉柒泷手被松开,得意洋洋地伸手又要去勾楚邑的下巴:“怎么样啊,楚美人儿,现在还能反抗吗?”
手伸到一半却突然被钳住,玉柒泷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一股大力压倒在榻上,楚邑的脸也压了下来,眼角眉梢都是隐忍的怒气:“以后少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玉柒泷不服,与楚邑扭打起来,正在两人互不相让之时,帐帘却突然撩开了。
“你们在干嘛!”
清歌本想找楚邑再商量下三日后计划的细节,却没想到走进来看到的是这一幕,当即红了脸,怒喝道。
两人忙从榻上坐了起来,刚刚不服输忙着打架,现在方才意识到,刚才……似乎有些不妥?
对比楚邑的表情僵硬,玉柒泷倒是笑得桃花满面,大喇喇地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走到清歌身边时还示威似的朝她丢了个暧昧的眼神:“在干嘛……你自己看不到?”
“你……”
玉柒泷得意洋洋地刚走出帐篷,就听到身后爆发了一声怒喝:“不知廉耻!”
哎呀哎呀,一向清冷孤傲的清歌竟然如此失态,玉柒泷捂着嘴笑着飞快跑向自己的帐篷,再待下去要是真打起来就不好玩了。
帐内,楚邑轻咳一声:“刚才……是闹着玩的。”
“闹着玩?”清歌扭头走向楚邑,道:“她的底细我查了许久,却还是只得表面上这些,她的医术从哪里来,背后是谁,是否与太子一党有牵扯,这些都全然不知,此女不可信。”
清歌见楚邑不说话,语气更重道:“自从殿下遇到了她,便方寸大乱,更为了让她远离此地凶险之处,不惜自己服药也要将她丢进了大狱,殿下!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大计!可还记得师叔殒命之仇!”
“够了!”楚邑断喝一声,冷冷道:“计划在照常进行,我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玉柒泷……我信她。”
清歌一愣,顿时一股情绪直冲上头,有悲有痛,有怨有狠,她活了这般多年,自小便天资卓著,早早被立为少门主,事事从无不如意之处,可这十多年的自信骄傲,却仿佛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还是被眼前这个她陪伴了十年之久的人。
他信她?那她又算什么?
清歌突然发出一声不合她气质的冷笑,只道了一句:“事情已经准备妥当。”便转身拂袖而去。
玉柒泷不知道她这一句赌气的话造成了这样后果,不过她还记着要给楚源传递消息的事,提笔刚打算写,突然想到她这才说了不清楚情况,立马就把消息递了出去,能被相信就出鬼了。
她当即一拍脑袋,收起笔墨往村子走去,一路上还刻意装作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成功“避开”楚邑的监视,“混入”疫区。
她上次来根本没好好看看,如今有了时间,才发现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没病的躲在自己屋子里不敢出来,有病的全挪去了村子尽头集中看护,清风伴着若隐若现的哀鸣席卷而来,分明已经到了五月,玉柒泷却觉得头皮发麻,越走身子越冷,就是这种感觉,她前世曾去过疫区,那时管制不如现在这般没有人权,她已经觉得不适,如今更是将这种感觉放大了十倍不止,她仿佛走进了一个绝望的漩涡,没有同伴,更没有救赎。
好不容易到了村子尽头,那里没有士兵,也根本没有士兵敢进到这里,太医们早就已经放弃了,只有长歌门的几个小大夫还在一旁熬制着汤药。
玉柒泷凑上去闻了闻,只是普通的草药。
那几个小大夫诧异地望着她,对她不怕死的乱闯显得很是惊异。
玉柒泷直接道:“清歌呢?”
其中一人道:“门主有事与安王殿下商议去了。”
玉柒泷说:“我是说她为什么要熬这些没用的药。”
那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有些生气道:“这些都是门主开出的药方,你有什么资格说没用!”
玉柒泷懒得跟他讲这么多,转身前往安置病患的那几个帐篷一一查看,身后那人还在不断嘟囔清歌如何如何。
她要真这么厉害,这里还会是这样?
玉柒泷挑了挑眉,这些人的症状很明显并没有解,身上的小洞依旧在增加。
看着看着,她走到了最深的一顶帐篷,她记得这个里面住着的应该就是最开始中蛊的那个男人,她看了看四周,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不住的鬼哭狼嚎。按说她进来这一遭应该就能瞒过那几个监视她的人了,可一股奇怪的心理却还是催促着她进去看看。
她是确实很想知道……这人到底怎么样了。
帘子掀开,玉柒泷闪身进入,这次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整个帐篷内陷入一片死寂,她直觉不妙,来到那男人身边,他还直挺挺躺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安静得过了头。
玉柒泷这次连探颈脉都不用就可以确认,他是真的死了。
而且死了已经有两天了,手脚僵直,双目圆睁,眼眶里已经没了眼珠,苍青的唇边还有血迹。
她用手按了按他的胸前,一股浑浊的血液又从他嘴角流出。
清歌说,这蛊先啃噬皮肉,再啃噬内脏,如此看来,他的内脏应该都已经被破坏了。不过尸体皮肤上的小洞有一些能看到明显结疤的痕迹,应该是患者死之前蛊虫已经清了。
清歌果然找到了解蛊的方法,只可惜这人拖太久了。
玉柒泷突然冷笑,转身就直接往来路回去,帐帘被狠狠甩在身后,发出啪的一声。
她与清歌一直作对,不光是为了楚邑,还因为她那股子为众生舍自身的作态,口口声声说什么医者本分,可如今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将如此多人置入险境,这蛊拖得久了便必死无疑,可清歌分明已经有了解决办法却还只是熬那些没有用的汤药,不过是为了三日后完成她的计划而已。
清歌啊清歌,我竟曾经还觉得自惭形秽,如今看来,你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