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蓝色的身影蹲在窗户下边,手里还拿了个小铲不住在挖着什么。他听到玉柒泷的声音,一抬头,恰巧对上玉柒泷从窗口探出的半张脸。
“阿姐……”
一阵风过,拂过他呆愣的面庞,四目相对片刻,阿若忙躲开眼神。
玉柒泷伸出手去,刚好能够到阿若的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阿若慌忙将手中的东西往袖中藏:“没……没什么……”
他虽然挡了个严严实实,可脸却瞬间红到了脖子跟,四月还不热,他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
“让开。”
阿若摆摆头,不让。
“让开。”玉柒泷手臂撑在窗棂上,又说了一遍。
阿若瘪了瘪嘴,还是不情不愿挪了开。
玉柒泷一看,地上已经被阿若刨了一个小坑,里面放了一个黑色的小罐子,已经被埋了一半。
“这是什么?”玉柒泷皱眉道。
“这……”阿若哼哼唧唧半天,却就是不说。
玉柒泷迟疑道:“你……不会是要给我下蛊吧?”
阿若猛然抬头,眼睛瞪得老大,虽没有明确回复,可看他这副样子,玉柒泷便知道她猜对了。
“说吧,怎么回事?”
阿若埋着头小声道:“现在还不能说。”隔了会儿,他又抬头看着玉柒泷道:“阿姐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玉柒泷看着阿若亮晶晶的眸子里跳动着藏不住的喜悦,她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开心就好。”
“嗯!”
阿若一点也不客气地重重点了点头,又蹲回去继续埋他的小罐子。
玉柒泷也没事做,便也就趴在窗边看着他,今日天气好,暖洋洋的日光伴着微风,空气中还带着豆蔻的香味,她鬓角碎发微微拂动,与随风而来的梨花缠绕,眼前的少年头上已经落了几片梨花花瓣,他却犹自未觉,醉心于手中的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玉柒泷突然感到了一种岁月静好,心中难得宁静下来,她突然想,或许什么都不做,她先跟着阿若回南疆,好好解了身上的金石蛊,再做别的也不迟。
可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她还没享受多久,就被一道风风火火的嗓门敲了个支离破碎。
一篇匆匆从屋外走了进来:“丫头,你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下毒害玉四小姐半身不遂!”
玉柒泷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心情差到了谷底:“感情你现在成了砖头了,哪里缺一块你往哪里蹦,玉柒汐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你也要来管?”
“我当然不想管,只是我现在可是仙师!是来除邪祟的!我还在呢,你就这样做,不是故意要打我的脸么!”
玉柒泷看向一篇:“是她先惹我的,半身不遂也只是一天而已,你这样大惊小怪做什么。”
一篇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把拂尘,一向惯用的小白扇插在腰间,他今日洗去了脸上的油彩,换了一身灰衣道袍,看起来还真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感觉,不过真的得道大师不可能像他这样急得跳脚。
一篇拿着那把拂尘在玉柒泷面前晃来晃去,都快把她给晃瞎了。
“算了算了,玉四小姐不重要,不过玉大少爷怎么办,你不是说喝酒能解吗,他怎么还不醒?”
玉柒泷心里一紧,忙问道:“你给他喝了多少?”
“都快灌了一整坛青花酿了,我看他那副样子,丝毫没有醒的征兆啊,丫头,你和他有仇归有丑,可你不能砸了我的招牌啊。”
玉柒泷狠狠瞪了一篇一眼:“我和他没仇。”
“那你倒是把真的解药给我啊,他都昏迷快一天一夜了,就算昏迷不致死,可他米水未进,我怕他自己先饿死了。”
玉柒泷也没了主意,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办。
一篇急道:“姑奶奶,你快些把解药给我吧,好歹玉大少爷也没害过你,你也不至于非要害死他吧,况且我是修道之人,怎可无故沾染无辜者的性命……”
“我没有解药。”
一篇的絮絮叨叨突然断了,他愣了愣,一把拉住玉柒泷的袖子:“不是你下的毒吗,你告诉我你没有解药?谁信啊!”
玉柒泷也急了,一把甩开他的手就往外边走去:“我随你去看看。”
一篇忙跟上,还没走两步,玉柒泷就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一个没刹住,险些撞到她背上,正要埋怨,只见玉柒泷已经越过他快步回了窗边,对着窗外道:“先别埋了,随我出去一趟。”
一篇眼睁睁看着窗口突然冒出一个人影,轻盈一跃就从窗外翻身进来。
玉柒泷拉着阿若急匆匆往屋外走去。在路过一篇身边时,还朝他乖巧地点了个头:“师父。”
一篇这才反应过来,怒吼道:“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你藏窗外做什么的!”他又指着玉柒泷的背影:“还有你!这种事带阿若过去做什么,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玉柒泷为了避免一篇的絮絮叨叨,走得越发快,很快就与他甩开了一段距离,阿若不清楚玉柒泷要他去做什么,老老实实在后面跟着,走着走着突然一拍脑袋,用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玉柒泷道:“这是我今日去看风月哥哥,他要我转交给你的。”
“好。”玉柒泷现在一心扑在玉铭玄身上,随口答应就将信揣进了怀中。
阿若忙道:“风月哥哥说了这信很重要,要你一定要先看。”
玉柒泷无奈,只得又从怀中摸出信封,边走边抖出信纸,匆匆看了一遍,略微沉吟了下。
阿若问:“怎么了?”
“没什么。”玉柒泷将信纸胡乱塞进怀中,脚下速度一点也不减。
两人到了玉铭玄的院中时,里面还是一贯的安静。
一篇本打算今日“救醒”玉铭玄,不过他留了个心眼,他知道玉柒泷诡计多端,生怕她给了一个假的解药,到时候解不了,自己在众目睽睽下丢脸,便以施法为由提前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果不其然,玉铭玄没有醒。
玉柒泷带着阿若一路进了玉铭玄的屋子,只见他还是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不止是脸,就连四肢都红了。
玉柒泷忙拨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球充血严重。
她又搭了下脉,脉象却还是一切正常。
可她却一点也放心不下了,脉象虽正常,可人却一直没有醒,这里没有输液的设备,就按一篇说的,
饿也饿死了。
她忙将阿若拉上前去:“你快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阿若翻开玉铭玄的衣襟,见胸前也是殷红一片,他伸出两指按了按,又将手放到他喉头按了按。
一篇这时才匆忙赶了进来,他一见到阿若,皱了皱眉正想喊,被玉柒泷一下拦住,她压低声音道:“阿若现在才是能救你招牌的人。”
他看了看阿若,又看了看玉柒泷,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
“阿姐,是朱砂蛊。”阿若已经皱眉道。
玉柒泷忙上前去:“怎么样?还能解么?”
阿若笑笑:“放心吧,此蛊不伤人,只是现在需要在四肢处各割开一道口子,我手下不稳,怕割到动脉,还是阿姐你来吧。”
见玉柒泷答应,阿若便先跑出去找刀,一篇见阿若走了,上前两步一把握住玉柒泷的手腕,沉声道:“怎么回事?你下的蛊?”
玉柒泷哼了一声,一把挣脱,仔细地摩挲玉铭玄的手腕。
一篇继续又去抓起她的手腕:“你怎么会下蛊,谁教你的?”
玉柒泷自然不肯说,扭头冷眼看着他:“与你何干?”
一篇说不出话来,只是却半点不肯退让,眼看两方都明显有些怒了,争执一触即发,幸亏阿若适时进来,被屋内剑拔弩张的两人惊地一愣:“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我见这丫头脸色不好,给她把把脉。”一篇脸色瞬间变了,还装模作样地拿两根指头在她腕上乱按。
玉柒泷察觉出他完全不懂把脉,不耐烦地一把撤回手,拿过阿若手里的刀,又用剩下的一点青花酿简单消了下毒,就按阿若说的,在玉铭玄四肢腕上小心翼翼地割了四个口子。
她下手轻,堪堪避过了动脉,鲜血却瞬间流出了大片,看起来瘆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