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路匆匆,几乎是用逃命的方式在逃跑,在城郊的树林里他们和俞罗烟会和,俞罗烟极其不自然得向玉柒泷道谢,玉柒泷只是淡淡的,摆摆手不说话。
她给青珀画安王府的地形图为的是借风临阁的人,原本也不是真的奔着救她去的。
俞罗烟从俞宣城那里接过冷玉,下意识问阿若在哪里,俞宣城悄悄偏头看了玉柒泷一眼,见对方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一旁,她近来越发沉默,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她早就让风临阁的人送他们出城了,比咱们走得要早,应当在我们前面。”
从云都到大渝境内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楚邑在城里能放人,不代表大周的其他人会善罢甘休,围堵的旨意很快就会通过百里加急送到这一路上的各个城郭,届时城门一关,要再走就更难了,可即使他们快马加鞭,比送信的快上一步,要过关隘也不容易。
这时玉柒泷将一物扔到了俞宣城跟前,他手忙脚乱接住举起来一看,竟是楚邑的令牌!
“哪里来的?”
“偷的。”
玉柒泷还是言简意赅,将东西放下就又躺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裴炎暗暗戳了戳他的手臂,有关楚邑的事,现在还是不要在她面前提的好。
俞宣城会意,将令牌收入怀中,有了楚邑的令牌,一路过关顺畅无比,却是给云都的楚邑惹了麻烦,旨意一道道往边关送,每送到一处得到的消息都是人早就跑了,问为何那么快就放人,统一的回复都是得了安王的令。
朝中人知道这件事,瞬时群情激奋,对他口诛笔伐,可楚邑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再不似之前克制又压抑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他现在手里握着刀,对付只会信口胡诌的文官最是有效。
毕竟他曾握了十年的刀柄,在边疆苦寒之地,拿命去拼了十年。
他本就不是良善之人,也不是那群文官口中的温和明礼君王的最佳人选。
直到一路东奔西逃匆匆入了大渝境内,几人才算是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在边陲小镇休整了几日,就看到万青带着人姗姗来迟,大渝的送亲队伍几百人只剩了几十人,个个灰头土脸,见到俞宣城平安无恙,万青率先跪下去,将佩刀高举起递到他跟前:“先前属下多有得罪,请陛下处置。”
俞宣城还没说话,俞罗烟就率先接过刀,手起刀落,俞宣城惊呼一声,连阻止都来不及,就见刀光一闪,一缕发丝轻飘飘落了地。
哐当一声,俞罗烟将刀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在场几人皆是面面相觑,万青还在愣神,就听到俞宣城说起来吧,他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若不是万青带人阻拦送旨意的士兵的脚步,他们怎么可能赶得及,毕竟是八百里加急,他们一群老弱病残,不是说追就能追上的。
玉柒泷想好了后路,他也未尝没有准备好别的帮手。
到北陵时已经是十日后,俞姜亲自出城迎接,阵仗不可谓不大,直到进了皇宫,玉柒泷亲眼看着俞宣城将大周的军事布防图交给俞姜时,她才露出了迄今为止最生动的一个表情--惊讶!
“你怎么会有图纸?!”
俞宣城一回北陵就病了,此刻躺在床上,脸色很不好,他觉得玉柒泷的声音太大,震得他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是大周国师告诉我的,兵部的图纸是假的,真的藏在皇宫里。”
“是他帮你盗图纸?”
“对。”
“为什么?”
俞宣城摇摇头:“我问过,他没说。”
玉柒泷皱着眉头,埋头想了半晌,突然又问:“你拿走真图纸的事……楚邑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俞宣城回答得模棱两可,他确实不清楚:“不过听那位国师的意思,他帮我纯属个人意愿,你还记得我被抓进宫吗,就是那时,他借机偷偷告诉我的。”
“也对。”玉柒泷点点头:“若是他知道,他是绝不会放你走的。”
“这不一定。”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来他就立马后悔了,旧事不能提啊!
玉柒泷看起来却不怎么在意,她将替俞宣城诊脉的手收回,低低说了一声:“若是他知道了还会放你走,那我也瞧不上他。”
俞宣城没怎么听清,想再问问,突然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他痛得龇牙咧嘴,看着玉柒泷的眼神充满怨毒。
“看什么,良药苦口,不痛一点,病怎么能好。”玉柒泷将银针收回,起身离开。
她这两日几乎被当成了御医在用,俞宣城身体的问题太多了,还有俞罗烟,整个人都被寒蛊折腾得死去活来,之妤和阿若还没有踪影,珜木还在之妤的身上,她曾向俞姜讨过另半段珜木,却被告知是哄她玩的,玉柒泷当即脸就黑下来,朝着他腹部就是狠狠一个肘击,俞姜自知理亏,没有还手,只是吱呀乱叫,表情十分痛苦,玉柒泷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她身上练得跟块钢板似的,能真的疼?
拖拖拉拉又过了十多日,一切像是都进入了正规,俞宣城也好了很多,除了俞罗烟越来越虚弱以外,俞姜派出了很多人去找之妤和阿若,却连一丝风声都没找到。
俞宣城抱着碗粥,喝了半碗将头抬起来,看着玉柒泷说:“放心吧,没事的。”
“我不担心。”
玉柒泷也喝着一碗粥,头也不抬。
“可我担心。”俞宣城放下碗,此刻偌大的宫室只有他们两人,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不喜欢太多人侍候。
玉柒泷看他皱着眉头,说:“你不信风临阁的人。”
“不是我不信。”俞宣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相信他们没事,只是他们若是再不回来,只怕是……”
“怎么?”
“以舅舅的速度,十日,足够他针对大周布防图计划出一套完整的战略;至多十五日,北疆的兵马就能集结完毕。战争一起,我怕之妤……”
果然……俞姜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玉柒泷突然站起身,往屋外走去,将俞宣城的高声询问抛在脑后,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