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若突然凝固了。
双方对峙之时,一切都是一触即发。
玉铭晓拔刀,就说明这事儿谈不下去了。
西南大营的士兵皆是一怔,他们从没想过要和太子硬碰硬。
韩青荇这时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下定了决心要去以卵击石,只对付太子那堆人或许还能拼出一条血路,但她若还在场,两人就站在对立面了,她作为巡夜的将领不能不管这件事,有她在……他不可能赢的。
韩青荇死死捏着手中的荷包,里面是他用来威胁她出兵的东西--西南大营的徽记,从刺杀楚邑的刺客身上撕下来的,她当时为了掩人耳目,在从半月林回营的路上就撕掉扔了,本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被人捡到了。
那件事经她之手被定性为大渝仇杀。
现在要是拿出了这东西,那她和大渝就脱不了干系了。即使只是扯上干系,也够她和韩家彻底覆灭,所以她恨他,所以她来了。
可他明明可以继续以此作为威胁,要她强行带他们出城,可在最后关头……他放手了。
玉铭晓一人持刀挡在玉柒泷身前,亦是在她身前,韩青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耳边仿佛又响起来一声稚嫩的男孩的声音:“我保护你。”
他又何尝不是在护她。
韩青荇的目光透过玉铭晓看向对面的楚源,正巧看到对方也正看向他,眼神里都是兴奋,她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玉铭晓自己要反,他们轻易便能捏死他。
可……
所有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为什么她又是做选择的那个?
韩青荇的眼神不断在楚源和玉铭晓身上来回,最终缓缓抬起了手:“来人……抓起来。”
玉铭晓一怔,扭头看向韩青荇,一脸不可置信。
韩青荇立刻又回复了正常的神情,冷冷看着他,又说了句:“还愣着干嘛?”
身后的士兵忙上前,几个人一起上,轻而易举就将玉铭晓抓了起来。
韩青荇朝着楚源点了点头:“下属冲动,是末将管束不力之罪,末将知罪,这就将他带回去,之后自会移交兵部按律定罪。”
楚源点点头:“韩将军辛苦。”
韩青荇率先转身离开,其他人没有得到命令,只能跟着离开,来来回回折腾一遭,到最后,还是只剩下阿若三人。
玉铭晓在怒吼,却被韩青荇命人堵住了嘴,这才是她,冰冷无情的韩大将军。
她从来就不需要儿女私情,只需要权利,可以拥有一切的权利。
楚源很满意这样的结果,脸上挂着笑,带着人慢慢靠近。
阿若抱着玉柒泷坐在地上,一脸懵然,局势反转得太快,他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楚源已经到了他跟前两步的地方,他才突然回神,下意识抱着玉柒泷后退了两步。
说好会帮忙的人说走就走,说好会好好保护她的人到头来却只是在伤害她。
他完全不明白这底下的暗流涌动,只是这一夜,少年的想法开始慢慢发生转变,他生平第一次觉得,他阿爹说的话是不对的。
这个世界不全是单纯和善意的,想要什么,也不是努努力就能做到的。
楚源居高临下看着阿若,朝他伸出了手:“将她给我,本殿还能考虑饶你们一命。”
阿若看着他,黑黝黝的瞳孔没有一丝光亮。
缓缓的,他伸出了那只被鲜血染红的手……
“皇兄。”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
将要相握的两只手同时怔住,阿若触电一般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埋首紧紧搂着玉柒泷,长长的额发挡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一旁的一篇看着他,皱了皱眉。
太子不甘心地轻斥一声,抬头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向来人:“皇弟,你也太不小心了,今夜要不是为兄,你这王妃怕就要被人拐走了。”
楚邑一身鲜红的喜袍,自阴影中走出,挡在玉柒泷跟前:“多谢皇兄,臣弟这就带王妃回去。”
说着拱了拱手,回头蹲身要去抱玉柒泷,却还没接触到她的衣角,就被阿若轻轻往一旁挪了下,躲开了。
他抬头看阿若,对方却一直埋着头,像一个生气的小孩一样,以不理睬的态度拒绝。
“不知这少年与弟妹是什么关系,这样亲密接触,怕是……”太子抱手在一旁看着,一脸好整以暇。
楚邑来了,他便不可能再将玉柒泷带走,虽说不能亲自泄恨,但看着他吃瘪,心里也高兴。
楚邑沉下了脸,索性先不理这边,回头看着楚源道:“这是臣弟自己家事,倒是皇兄,深夜带人手握武器外出,可是为何?”
“皇弟放心,皇兄自然不是那等知法犯法之人,这点韩将军可以作证。”
由于楚邑的出现,还未走远的韩青荇一行人只能先停下,站在远处观看局势。楚源这话声音虽不大,却还是能飘到她的耳中,她不禁皱了皱眉,这人又把事儿推她身上。
这摆明的威胁楚邑不是听不出,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韩青荇一眼,皱皱眉,自己出来的紧急,只带了言天一人。
想了想,他复又蹲下,轻声对阿若道:“阿若,眼下情势危急,你听我的,让我先将阿柒带走。”
阿若像是没听到他说话,埋首不语。
“阿若,你相信我,我不会害她。”
还是没有回应。
楚邑皱了皱眉,他摸不透楚源突然出现意欲何为,只是自他出了府找来这边的路上,他就一直有种不好的直觉,这种直觉曾在战场上救过他无数次,他是真的有些急了。
必须得先带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楚邑伸手想要硬扯开阿若的手,可就快要碰到他的手时,被另一只手一把抓住。
一直没说话的一篇紧紧攥着楚邑的手不要他动,眼神却一直都在阿若身上,目光中掺着疑惑和打量,十分复杂。
他正要直接动用武力挣脱开束缚,一阵节奏有力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看向长街尽头--第四队人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