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醒来,南黎看到了自己对面躺了一个人,那人被铁链束缚在一处石柱上,耸拉着脑袋让人看得不够真切。只不过南黎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人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对方。
“别看了,他大概是熬不过去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另外一根石柱发出。
南黎这次附身的人头发散批着,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尚可见其额头露出的颅骨。
“嗯~~”一声长长的闷哼,接下来就是有些舒畅的,大声的喘息声。
“你这汉子,肉身真是了得,不知在族中任的什么职?”
南黎刚刚醒来时,这人的双腿不但受了重创,同时被人刻意地曲折后用铁链锁于此,刚刚大汉之所以如此痛苦便是依靠腰部的力量往上挪,然后把腿伸出来,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也让大汉涨红了脸,嘴唇发紫,止不住地喘粗气。
换做一般的人哪怕有这份心也没这份本事,琵琶骨与两肋都有铁链贯穿钳制的情况下,还能施展出气力来,又怎能不让同样被囚禁的人敬佩。
“谬赞了,种田的时候被逮住了,还是技不如人啊。”汉子脸上是满满的嘲讽,只是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的敌人。
“那看来抓你是应该的。”另外一根石柱上困着一个老者,看样子和世俗里年过古稀的老者差不多,乱糟糟的头发已经尽是白雪,南黎的视角里一口黄牙也所剩不多了。
“那是谁家的公子哥?”大汉还是有些好奇那快断气的家伙,便直接开口问那老者。
“他可是南之归的弟弟,好像叫南之途的吧。”
“一直听族里和教里的小家伙们说起他,一开始来我还是挺想宰了他的。”
“以前教训自家子孙时候偶尔听到这家伙为非作歹,欺男霸女我也就当闲话听听,那成想有一天我会和他关在一起。”老者的口中也是满满的自嘲。
“你是不知道,第一天他来的时候被人折磨,又哭又闹的,又是给人求饶又是说尽好话,可那些人还是对他百般折磨。”在南黎看来看到自己往日的族人这般向敌人讨饶,即使性情再温和的人也要气出三尸脑神酱来,但老者的话语中却不带任何鄙夷,也看不出恼怒。
“那前辈何不送他一程?”不过想想自己目前的状态也便明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老头我尚且想自裁而无能为力,又怎能助他人解脱。”
“不管以前他多么不成器,现在老夫都挺佩服他的。你是不了解,无论对方问什么他都不知道,要不就是说一些青楼妓院里的龌龊事情,搞得审问的人和记录的人那是暴跳如雷。对方是当我的面对其百般折磨,这家伙一会骂骂咧咧,一会又是讨好求饶。别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骂了个底朝天,我就算被困在这石柱上,都觉得比我躺在家里的摇椅上喝茶还要舒坦。”话语间充满了老一辈对小辈的慈爱,这份感觉是不会错的,这种境地也没必要去假装什么。
“可惜了,我被他误会了。”老人话中有些难以言表的心绪。
也不刻意去吊别人胃口,也或许是说到了自己的痛楚,老人情不自禁地接着往下说了。
“在他来的第三天吧,我开始和他说话了,听他说起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他的哥哥。他哥我自然是知晓的,至于他只不过知道名字罢了。”
“得知我是族里另外一脉的长老,他讲述了他哥最后一战的英勇身姿,那孩子言语里都是对他哥的崇拜,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哥大概是死了,也可能还活着。他目睹的那场大战给敌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他才有资格被关在这里。”
“而我也是太过好奇,问了当时的战斗情况。只记得他说了一句他哥的原话,‘黑子军,到了这个地步,我要在场的全部人都死,包括我们自己,放手杀吧!’就这么一句话,有人破空来了......”
老者低着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接下来的话语中南黎了解,就因为老者好奇问了一句战场的具体,出于对自家哥哥的崇敬吧,南之途才说出了这句话。
也是这句话,那破空而来的人大手一挥,一十二位长衣血袍修士便齐刷刷地跪伏在其脚下,
当着南之途的面说出了这样一番话,“都记下了‘黑子军’这三个字了吗?去找吧。”
“有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太少了,也难怪那孩子不愿相信我了。后来无论对方怎么折磨,他都没有开过一次口,每次他把舌头咬断之后对方用灵药帮助他恢复,期待的就是听到他的声音。”
一时间大汉与老者,以及那半死不活的南之途都没了声响,整个空间陷入了静止一般。而南黎也总算知晓了为何自己第一眼会觉得这人很眼熟,目睹过那场战斗的南黎,也当然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上心。
隐约有雷鸣在远处响起,南黎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重复附身了一个人,而自己则被铁链囚禁在了到处是黑石的山峰。
“轰隆”
一声雷鸣在耳边炸开,南黎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就精神百倍,甚至两眼都开始放光了。这是一道闪电劈在了自己身上,这才一下起到了提神醒脑的作用。
南黎现在只是借住在别人体内,尚且觉得被雷劈的滋味不好受,可想而知这身体的主人遭遇了什么样的折磨。
“就这点东西吗?你们血海门不会人都死绝了吧!”这是属于一个男子的嗓音,被雷击之后似是有些癫狂,一个劲地往眼前的虚空冲去。
可惜才凌空飞出一丈距离,那早已和其身体融合在一起的铁链开始发出青色的光辉,然后男子再一次被扯了回去,多余的铁链再次收回山体,男子即使施展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再动弹分毫。
也好像是回应男子刚刚的咒骂,南黎只见两道婴儿手臂粗大的雷电从虚空之中突兀地出现,直奔自己的脑门而来。
接下来南黎就听到了这幅身子的主人在亲切地问候血海门的各类人物,从最基本的外门弟子到宗门高层,从开山祖师到现在宗门人物,甚至未来的可能会加入的人都咒骂了一遍。
南黎听着这身子主人不断地盘点血海门的人物,再结合丘孔阳与自己在埋骨山的谈话,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秘境外的三人中有两人分别姓石和姜,这两个姓氏的人物可是频频出现的。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电闪雷鸣的地方应该就是埋骨山了,想来自己现在经历的应该是曾经在埋骨山发生的事情。只不过那将自己带入这境遇的老者不是称自己为主人吗?现在却为何带自己看这些,如果这埋骨山是属于“黑影”组织的,南黎实在不相信血海门有这般实力去覆灭这样一个恐怖的组织,即使整个荒海修行界也不行。
可是根据南黎现在的了解,“黑影”组织确实被荒海修士界给打散了,听丘孔阳的口气,现在的“黑影”组织依旧被修士界追杀,看血海门这般不留余地也就明了了。
不过能够在血海门和其他门派的追杀下依旧存在,这“黑影”组织也确实不简单,南黎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当时在秘境外连同何故在内一共四名金丹修士,可都被困在了阵法中不得脱身。
管中窥豹,可见一般!“黑影”组织也并非如同丘孔阳口中的那般狼狈,只能做那逃窜的老鼠。
也正是自己所了解的一切都是零散的东西,南黎根本无法将这些事情很好地串联起来,感觉自己的脑袋十分不够用。可现在发生的事情自己又根本无法选择,只能被动地在不同的人物之间转换。
许是那男子骂够了,突然便不出声了。正当南黎以为自己又要换一个人附身的时候,一阵令人头发发麻,汗毛竖立的笑声突兀地出现了。
“唔哈哈哈”
“呵呵呵呵”
“你们一定不喜欢听刚才的那些东西,那我给你们说点你们喜欢听的。”声音的主人依旧是原来的那个,只不过现在的语调在南黎听来多了些阴沉,甚至有一丝丝的恶心。
“你们还记得东华城吗?”
“那里的人可真多,当时我为了我的宝贝,在城里呆了七天七夜。”
“他们哭啊,喊啊,逃啊。好多天真的家伙在捶打无形的屏障,不过很可惜后面的人太多了,他们可不知道出不去,那些最先进去的人只能活生生被挤死了。”
“实在是太可惜了,都是些凡俗之人,不然应该会死更多人的。”
因为男子不再挣扎了身上的铁链也放松了对其束缚,说话时那男子已经坐立了起来,看着自己有些娟秀的五指,一口咬了下去,然后贪婪地吮吸了起来,有些偏黑的血液从男子的嘴角溢了出来,染得其正张嘴看起来都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