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拂岚这才察觉自己跟随云镜霜到了无人的巷口。
郑阳城这样的地方不少，多躺着半死不活的乞丐，漆黑狭窄的巷子永不见天日，像一条毒蛇吐着细长猩红的信子。
卫拂岚拽着脖间的细绳，牵连出一个铜币，山脉似的纹样略有些模糊：“我与姑娘是青梅竹马，也是缘分天定之人，可细说来倒是真没聊过几句。”
他抬眼看了看云镜霜，云镜霜神色已有些放松：“姑娘是拂岚未婚妻，且拂岚久日未见姑娘，一时心急了些，倒让姑娘误会，是拂岚的错。”
卫小公子矜持的“人设”已经深入人心了，偶然换一副模样，云镜霜“错怪”也是正常。
“是在下不好，卫公子先前所言在下都已记下，公子不必烦心。”云镜霜收回佩剑，面上像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身材不足五尺的管家开了那扇门。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个“云”字，墨水里加了金箔，写出来与这纯白无瑕的“云”天差万别。
这宅子大得惊人。
红砖绿瓦、青林翠竹、九曲回廊、碧水清波、似锦繁花……
明明是山中闲居样，却处处透着与之不符的气息。
聚客厅里坐着云家家主，三四十岁的模样，面白长须，穿一身银色长袍，泼墨绿竹晕染在上面。
云毕剑眉星目，微抿的嘴唇让他看上去不怒自威，可一动作，便让人放松下来。
“卫兄近日如何？”问得是卫家家主。
“家父身体安康，劳伯父挂念。”
卫拂岚答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盒子，香木雕刻出一只仙鹤的模样，打开来是一颗价值不菲的珠子，细瞧还有莹莹光芒在珠子上游动。
“家母还给云醉姑娘带了礼物。”卫拂岚努力忽视云毕的眼神，“前些日子得来的一块翡翠，拿给匠人，篆刻了一朵霜花，想必云姑娘会喜欢。”
云毕的笑容此刻都掩不住了，待卫拂岚走后，遣管家去库房拾了好几样物什，抬了一个大箱子给云家主母送了过去。
云镜霜发上插着翡翠簪，冷眼看着母亲关了院门，又派奴婢婆子们守着院落，将云毕给的东西砸了个干净。
许久，顾梦萱才开口，道：“我看着，那孩子倒真不错。”
那厢又乱了起来，悠悠传来一个姑娘的尖声怒骂。
“蠢货。”半晌未说话的姑娘终于开了口，回头嘱咐奴婢道，“把碎瓷片和碎玉器都装回箱子，搬进库房。”
卫拂岚捏着租赁契，七拐八拐地到了宅子门口，这才算是安顿下来。
次日，卫拂岚去酒楼吃饭，改了一身富贵衣，打扮的没那么显眼。
也不知是何等心思，一身蓝衣配一个玉冠，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见一个人也走进酒楼，看背影不算高也不算矮，身形略有些消瘦，最有趣而的是肩上落着只青黄色的鹦鹉。
卫拂岚微微握拳，在他人看来力道很轻，但自己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流淌出来。
他向那少年走了过去，一拍肩膀，笑道：“容兄，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