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准确的生辰,懵懂的生长,这期间好像过了好久,当我第一次有了有了意识,感受到微凉的风掠过自己的皮肤,睁开眼看到的是山,是水。走了出去,见到了人类。我就这样以最初的样子活于人世。
我的记忆很多,刚出生的几百年,我都是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我知道我与他人的不同,我不会老,不会死,我的容颜在世人眼中是不过十八九的样子。这让我在人群中显得特殊和异类。就这样,从我有意识想算清自己的年龄算起,已是过了两百三十多年了。
两百多年来,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在一个地方刚与一些人熟络,十几二十年我就要逃离那个地方,因为我怕别人别人看出我容貌的丝毫未变。像是一颗飘于水中的浮萍,直至有一日,我遇上了长生。
那日遇见他,是在一方远离人世的山谷,一如我出世的地方。我从木屋出去,远望长川瀑布前,竟是一个身穿白衣,身形瘦高的男子,他背我而立,长发束起,墨丝随着白色的衣衫随风而起。显得仙风道骨。
“您是……”我有些疑惑,我已经在儿住了近三十余年,还从未见过外人。
他回过头来,对我微笑着。我心中暗暗惊叹,自己活了也有两百多年了,还从未见过如此俊朗之人。他二十一二的样子,轮廓清秀俊逸,双眉秀气浓密,一双桃花眼仿佛有星光闪烁,眼神澄澈,睫毛纤长,鼻梁高挺,薄唇一抹,便是一个足以融化暖阳的微笑。
“您是道士?”我有些怯怯的试探的问道。如此清朗的气质,让我怀疑他是道教人士。或是,更加不凡,与我相似。我的直觉这般告诉我。
“看来这些年你活的也是懵懵懂懂,”声音清凉好听,他微微一笑,面容不改,“都二百多岁了,却还是入世的模样。”
“你是谁?”我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两百多岁了?”
“这重要么?”
直觉告诉我,他应该比我大,对这人世知道的比我多。
“你比我活的还要长么?”我心中充满疑惑。
“是。”又是一个苏柔的声音,淡然,毋庸置疑。
“那你知道我的身世么?世间的人类,他们都有父亲,有母亲,为何我便不同,甚至生下来便是这副模样,几百年不曾改变?”或许对面这个那样睿智的人,能读出我想了解自己身世的焦急语气。
“你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上千年才得以幻为人形,当然不会随意变化了。”他轻轻吐出几句话,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更显得仙风道骨。
“我上千年的幻化?这你都知道,那你得多大啊?”我对他的话既好奇又怀疑。
“自然也是上千年的幻化了。而我活于这尘世,也比你多了一百四五十年。”他淡淡一笑,青丝纷飞。
“那您叫什么名字啊?”既然比我大一百多岁,应是长辈了。
“长生。”
想来这个名字也十分适合他,比我还大,倒也是长生了。不过这般年纪,同我一样,定不是凡人了,心中还是生起了一丝防备。
“那你呢?你又叫什么名字?”
“阿岚。”
“阿岚?”长生双眉微颦,玩味的重复。
“是啊,我有意识那日,也是在这样的山谷,”我伸出手去感受这拂过我手掌的幽凉的山风。“就是忽然有一天,感受到了这凉凉的,清爽的山风,让我苏醒,睁开眼,便是这人世。于是我便叫自己阿岚了。”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哦?”长生轻笑了下,眉眼弯弯,“倒也有趣。”
忽然他一个幻影来到了我的面前,微低头看我,吓了我一跳,看都没看清。心中想着,这果然不是常人了,对他是又怕又好奇。
这次也将他的面容看的更清了,俊美非常,丰神俊朗。忽然我两鬓的头发被风吹起,轻扰了他的脸,也不知他会不会觉得痒。
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只用了中指和食指放在我的眉心,闭上眼,像在思索着什么。良久,他缓缓的睁开眼,好像故意掩笑,“没想到活了两百多年,你却还是如此懵懂,竟连人事都未曾历过,不觉亏了么?”话中有得意的玩笑气。
虽然不曾经历男女之事,但毕竟活了两百多年,人情世故都懂,我羞红了脸,“本见你仙风道骨的,以为是神仙或是得道的道士,没想到竟是这样……”我仰着脸一时语塞,羞得不知说什么了。
“七情六欲,本属伦常,就连神仙妖魔,也会娶妻生子。”长生抬起头淡淡一笑。“难道活了两百多年,没有一个钟情的男子?”
“心仪的男子……”我嗫嚅着。
“哦?”长生英眉颦起,“还真有?”
“我又不是顽石,没有情感。不过,也只是钦慕而已,谁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啊。”我看向远处的山川飞鸟,两百年来,这最永恒的相伴。
“你长得俏丽可人,性格又善良温婉,又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我?”看着长生一脸诚恳认真,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你才认识我,怎么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低下头,小声说道,“如果人类知道我百年不变,以他们的观念,定会认为我是妖魔。”不知为何,平日里坚韧隐忍的我竟有些哽咽,两百年的孤寂委屈,都化为眼中欲出眶的泪。
“你不是妖魔,”长生看向我,安慰道,“你是世间美好的存在。”
“我……那您能否告诉我,我到底是人是妖,为什么我会长生不老……”
长生沉思允久,修长微凉的手指拂过我的脸庞,一抹暖笑,“你是三界最不听话的小孩子。”
“小孩子?那就还是人类喽!”我高兴的转圈圈。
“你不喜欢当神仙?”
我想想,“嗯,神仙固然好,不过人世有好吃的,好玩的,我这么愚笨,还是在人世间玩玩乐乐的比较好。”
“好吧,随你。”长生看着我淡淡一笑,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那……”我好奇的上前,“您是神仙么?”
“是。”
“那您来这里干嘛?是有事情吗?”
长生回过头看着我,良久,淡淡一笑,呵气如兰。“你若这么喜欢人世,就玩到白发苍苍,百年以后再回去吧,现在护你一世周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