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夫人也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过了半晌，就像是可以移开话题，江清月放下手中的杯子，声音淡的很，双眸逐渐恢复了平静，依旧是温润公子的那般模样。
虞佐思就像是没什么在意的一样，声音也淡，就像是没有什么介意的东西一样，与平常的她完全不同。
直到这个时候，江清月才注意到，今天，佐思夫人虽然穿的是一身鲜艳的衣服，头上的簪子却没有半点装饰。
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似乎发现了江清月在打量自己，虞佐思挑了一下嘴角。
“原本我不应该叫你过来，毕竟你也算是小辈。”虞佐思低了一下眸，“但是，他们一个个都走了，连文晞都不在了。”
江清月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想起来也算是没有什么，只是人一个个离开，独自生活在周遭无人的地方，不能相信任何人；到了现在，甚至深藏在心里的那些人都一个个消失。
到底是更悲哀了吧。
“嘉淮找到了吗？”
江清月的手一顿，然后摇了摇头。
“果然。”
虞佐思略微侧过脸，像是在想什么。
原本江清月以为就会这么待下去，毫无预兆的，虞佐思伸出手，直接放到头顶的发簪上，一用力，抽了下来。
头发就那么散落下来。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盘起来的原因，原本是直的，现在却又一点卷，像是有些散乱的样子。猛然间，江清月像是看到了当年虞佐思在云阙之上，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但是眼神中的色彩却淡了很多。
沉默到绝望，在一片黑暗中看不到出口。
但是如果没有出口的话，就自己拿起长剑，破开一个出口便是了。
江清月一顿。
“清月，很多事情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
虞佐思将那个发簪放在桌面上，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
明明已经不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夫人的意思是？”
江清月有些不敢相信。
“清月，文晞除了留给苏稷思的那些人手，其实大部分是给了你吧。”那人的眸子看上去深了很多，像是暗夜里隐匿的幽灵。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些明面上的人。青州城的人手在我手里，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吧。”
那些记忆碎片里有的东西。
“是。”
江清月低眸，声音依旧平和温润，“夫人知道。”
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文晞就有意将一些不为人知的势力分化，然后隐匿，逐渐让他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然后交到一些人手里。
如果不是记忆里，是他将那部分势力送到佐思夫人手中，恐怕他也想不到，在青州城，除了那些人之外，还有那一部分隐匿的力量。
有时候江清月都有些迟疑，是不是沈文晞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才会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做出这些准备。
“你手里有多少人，我说在青州城。”
虞佐思回过头。
江清月抬手，比了个数字。
“三百……加上我手里的人，倒是能做一些事情。”
他并没有和之前一样等待着虞佐思把话说完，似乎是知道虞佐思要做什么打算，打断道，“夫人，苏稷思那里还有人手。”
意思是还不到破釜沉舟的时候。
“不，”虞佐思倒是冷静的很，“清月，你要知道，既然我们能知道那些事情，那么他们也应该知道了。”
所以实际上，处于不利地位的还是他们。
苏稷思虽说能但当起云阙，但到底是有些勉强，压下手底下的人倒还是没有问题，但是这些在外的人手，这么多年过去，有没有异心还未可知，更别说收拢。
但是他们唯一的筹码就是这个。
明面上的力量早已经被所有人知晓，我异能翻盘的机会，就是那些那个时候都没有动用过的东西。
相信坐在自己对面的江清月，也很清楚这一点。
江清月沉默了一会。
“所以？”
“你先去调出那些东西，其与的事情，我来做。”
虞佐思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时候，经常为了一些小的事情较真。有些孤傲，却是真的很照顾他们，愿意和那些人一样，为其余人承担责任。
如果不是清楚曾经发生的事情，或许江清月会同意。
“夫人，”江清月略微抬头，“我知道您想做什么，但是很多时候，我们也想做些什么事情，不论是我，还是苏稷思。”
在对面的夫人抬眸，看向江清月那似乎没有一点波澜的瞳孔。
忽然，说了一句：
“清月，你喜欢韫溪。”
江清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是半倾着身子瞳孔一缩，然后像是苦笑了一下，放松下来。
“她知道吗？”
虞佐思的声音轻了下来，似乎不用对方回答，只是在回忆着什么，“你……”
江清月笑了笑。
“好，你去做吧。”
是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江清月就是这般模样了，没有什么外漏的表情，像是一名谦谦公子，看着周围的事情发生，然后更替。
近乎与自己一样，却比自己更内敛。
最起码自己那个时候曾经努力过，之后放弃了，所以并没有什么遗憾。
曾经有过的都成了记忆，但是有些事情是说不出来的，尤其是注定没有机会说出来的事情。总是会觉得有些悲哀。
“清月，”虞佐思轻笑了一声，重新将目光移向了外面。
“我不曾后悔过，那你呢？”
江清月没有回答虞佐思的问题，只是站起身，略行一礼，漫不经心的样子。
“那，我先去了。”
“你若是想动苏稷思那边的人，就和她说一声，动吧。”
坐在窗边的人在江清月离开之前，还是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了，夫人。”
走出那里的江清月沉默着走了出来，觉得有些头晕。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又吹风的缘故。
他虽然不是同佐思夫人一样，喝多少都不会有半分醉意，但也不至于一杯倒的程度。
但是眼下的情况明显不正常。
江清月能感觉到，那股眩晕感越来越强烈，直到他不得不扶住一旁的墙。
他只走出来十几步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