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商岩没有再扫开商墨的触碰,接过果子,微微一愣,见商墨那张光彩照人的清亮瞳仁里满是期待地看着他,这一回,他没有拒绝这个九年来未曾了解关心过的妹妹。
那果子才刚咬一口,令商墨猝不及防的事发生了,商岩脸色骤然发青,似乎痛苦极了,冷汗出了一身,这是中毒的迹象!
“大哥?”商墨一慌,完全没想到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中毒了呢?
“七丫头……”商岩一脸痛苦,但充斥那双眸子的却是对她的担忧,他用尽全力,在陷入昏迷前只丢给一头雾水的商墨两个字:“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
院落外一阵嘈杂,灯火阑珊,脚步声又急又乱。
“老爷,这夜都深了,什么事那么急着,非要今晚见大公子,他也才刚回来……”是大夫人虚伪的声音。
“听说七丫头刚刚进去了?”威严的声音让人心底一寒,果然不愧是带兵多年的商站天!
商墨脸色一黑,怎么这时候来,她不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吗!
阴沟里翻船了!
“全部都给我让开!”商战天一把把一脸疑惑蹲在商岩身旁的商墨重重往旁边一甩,那张威严冷峻的眉眼阴沉得骇人,霎时间没有人敢向前一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就像一根火药引子,一旦点着,大祸临头!
商墨的身子本就是一个小孩,被行军打战多年的商战天这么一推,顿时踉踉跄跄往后跌,好在赶来的锦姑用身子托住了她,这要一摔,必然伤得不轻。
这个荒废了许多年的院落前所未有的热闹,商战天的出现,让这里顿时灯火通明起来,商岩中毒太深,又出事得极其突然,众人不敢随意将他挪动,太医院的太医十万火急地匆匆赶来,阵势摆开来,就是商战天也只能远远站着,不敢打扰太医的诊断。
看这一大伙人忧心忡忡,时不时探头探脑关心太医的诊脉,心急如焚却又生怕出个什么差池,商岩小命就不保,这场面,还挺像那么回事。
太医摇了摇头,那张老脸永远只有一个让人看不透的“没有表情”:“大公子这是中了毒,可下官行医多年,却诊不出这究竟中了何毒,探寻此毒并非不可能,只是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大夫人满脸憔悴,好似那生死垂危的少年真是她心头肉似的。
太医轻叹了口气:“不眠不休也需十天半个月寻找解毒之法,可大公子中毒颇深,七日内未解,恐怕……”
“难道没有办法救岩儿了吗?”
老太医浑暗的眼睛瞬间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并非没有,传闻阴山关深处生有无双莲,可解百毒。只是传闻毕竟是传闻,况且阴山关……”
如此险峻之地,就是身经百战的大军都难以翻越,更何况寻常人。
“怎么会中毒了?”商战天眉头紧拧,待看清商岩手中握着的咬过半口的果子,脸色一沉:“这是什么!”
一直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商墨顿时回过神来,刚想踏前一步,锦姑却暗地里按下了她,商墨摇了摇头,推开锦姑的手,有心冲着他们兄妹俩来,今天就算不是这个果子,有心人也早安排好了一切好嫁祸她,躲是躲不去了,还不如认了。
“这果子是我给大哥吃的,有什么问题吗?”商墨稚嫩的童音在众人之中响起,瞬间成为焦点,只见这九岁小儿脸上虽带着困惑与愠怒,但坦荡平静:“爹爹莫不是怀疑商墨毒害血亲兄长?”
商战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下一秒就要暴怒大喝。
“七丫头?”大夫人忽然向商墨所在的方向几步上来,挡在了她面前,一副维护她的样子:“岩儿虽与七丫头疏远,母亲也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心里对商家早有怨恨,但母亲相信七丫头尚且年幼,不至于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来,快向你爹爹好生解释。”
“哼,和她娘亲一样歹毒,小小年纪你就!”商战天的脸因暴怒而扭曲,大喝出声:“来人,把这畜牲给我拿下,若大公子不醒,你就以死谢罪!”
“哼!”就连向来好脾气的商墨也因为是非不分的商战天而脸色沉了下来,她忽然小手一拽,那劲道竟然直接将大夫人的衣裙给扯了下来,露出细腻圆润的肌肤,大夫人惊声大叫,羞愧难当,院中家奴更是吓得立即跪倒在地,就怕最后落得眼珠子被挖出来的下场,商府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这片混乱中,商墨用了最无耻的一招——逃之夭夭!
她个头本来就小,加上身手灵敏,天色又暗,商府又一片混乱,逃出去是轻而易举的事,条子的枪杆子都搞不定她,就这些古代侍卫?哼,还入不了她商墨的眼!
就算那果子可疑,也得彻查一番再下定论,这商战天一代权将,竟然如此愚昧!商岩若就这么死了,那她就是有十张嘴也休想脱罪,惟今之计,只能救回商岩,这样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无双莲,阴山关。
商墨脸色一黑,她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回那个尿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鬼地方了,没想到这回阴沟里翻船,她还得孤身一人深入险峻苦寒,还有野兽出没的阴山关,悲剧,悲剧!
商墨的体格虽好,心里素质也够硬,但小孩毕竟是小孩,跟她以往的实力是没的比。
之前她还只是住在阴山关山脚罢了,这回却要进入阴山关深处,寻找也不知道长在哪里的无双莲,山路崎岖,峭岩沟壑,时不时还有野兽的吼声在深山中回荡,吓人不轻,这种鬼地方,果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商墨走了一天两夜,此刻已是深夜,她衣裳褴褛,被绕岩而生的荆棘划出遍体鳞伤,加上饥寒交迫,这么长时间,饿了就只能挨着,渴了便就着冰冷的泉涧接几口水喝,并不算长的头发已经乱七八糟地随意垂着,比街上的乞儿还要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