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在这个时代提及这个词总会伴随着满天白雪与无尽的严冬,对这个时代的人类来说,西方就是一个无人的死亡地带,所以当这名年轻的学者从“机密文件”中发现了一个指向西方的线索时,没有一个人将这放在心上。
因为在现在这个时代,没有人类可以在西方长期逗留,更别说横穿无尽的冰原,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去探寻某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未知事物。
所以,人们只是恭喜这名年轻的学者,给了他一件崭新的长袍,以及一双崭新的靴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几天过去后,就再也没有人提及此事,那份“机密文件”也重新被丢在角落里,等待着下一个发现它的人。
然后星移斗转,几年过去了,这份“机密文件”又重新被翻了出来,只不过这次翻出它的,不再是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袍、穿着打满了补丁的鞋子的年轻学者,而是一个穿着崭新长袍和鞋子的受人尊敬的大学者。
是的,这个人正是几年前曾从这份文件中发掘出新信息的那名年轻学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成功在古研庭具有一席之地,庭院里的众人都在背后议论说,恐怕要不了几年,他就会成为「众议院」的一员,在先贤的注视下发表自己的最新研究,但令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名前途光明的学者,会在某一天不声不响的离开古研庭,独自一人去了冰原。
这一去,便了无音讯,古研庭珍惜这个人才,所以也曾派人去冰原找寻过他,但最终一无所获,加上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声明有这名大学者的音讯,所以一段时间后,除了少数几个人会有时提及此人,并为之叹息,就再也没有人会记得古研庭里曾有一位大学者不辞而别。
庭院里的众人已经将他遗忘,但这名大学者凭借着一股毅力,以及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执着,最终横穿了冰原,来到了心心向往的地方。
他穿越冰原的经历如果说出去都可以著作成一本冒险小说,但眼下这趟旅程的艰辛只有他一人知晓。
然后屹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高山。
这座高山的顶峰终年与云为伴,山体常年被寒冰冰封其中,一个隐藏在风雪帷幕中的宛若幻境的雪中之山时隔漫长岁月,第一次出现在了人类的视界中。
大学者当场热泪盈眶,虽然他的眼泪一出框便被寒风冻成冰渣,把他的眼睛冻住。
好不容易清理掉眼中的寒冰,大学者开始准备攀爬这座被冰封在冷冰中的大山,他一步一步的在冰上凿出落脚的凹洞,累了就挂在空中休息,渴了就煮凿下来的冰块解渴,而饿了他就吃被冰封在冰中的不知多少年前就存在这的野生动物,虽然凿开冰的过程艰辛曲折,但大学者终有一日还是爬到了顶峰。
当他到了顶峰,呼啸的寒风没有了,满天的白雪没有了,只有温暖的阳光作为他登顶的奖励,烘热了他的身体。
此时的大学者已经形同野人,长长的胡须被冷风吹的邦硬,身上的棉衣破烂不堪,有的地方的羊毛早已漏空,只能用不知什么生物的皮毛填充,而他的手早已冻的发紫,甚至有一根小指被冻的断掉了,他都没有感觉到。
大学者出发时携带的物资本用一头角牛才能拉得动,到现在也只剩下一个腰间小包,而那头角牛早已与他合为一体,不分彼此。
这趟旅程已然走到了最后,而大学者也来到了这趟旅程的终点。
此时的他已心无旁贷,一心只有眼前,那个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半个裸露在外的金属构造。
大学者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与这冰原格格不入的黑色造物是旧世界人类的造物,这也表示他此行并不算没有意义。
他不顾身体的疲倦,跌跌撞撞地奔跑上前,当他被绊倒的身体重重摔在那个金属构造上,震的体表都有些龟裂,他却露出了一个如孩童一般的灿烂笑容。
“是真的,是真的……”
这就是那时候的大学者一直喃喃自语,念个不停的话。
再然后,大学者用腰间小包里的小型炸弹将金属构造炸开一个大洞后,他终于抵挡不住袭来的倦意,深深地昏迷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的水池中,没有了冷冽入骨的寒意,没有了在篝火的烘烤下会刺痛流血的伤口,大学者发现自己得到了一个全新的强壮身体,饱经折磨而变得逐渐麻木的灵魂也重新活跃了起来。
大学者将其认为是一份礼物,就像他从前从那份旧世界的“机密文件”中破译出信息后,庭院送给了他一件代表着身份的崭新长袍一样,他认为,这个身体便是先人们赠与他,来表彰他找到了这个地方的珍贵礼物。
而且还不仅如此,全息打印的舒适衣服,可使人白骨复生的药品,想也不敢想象的神兵利器,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小天使”对自己宣誓效忠。
这一切都让他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天堂”。
旧世界宗教的教义中所称的应许之地也不过如此吧!
大学者感到身心满足,然后他从这个自称叫“菲尔”的“指引者”口中得知自己已被选中,从苏醒的那一刻起,他就肩负起了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游荡的怪物,复兴人类种族的使命,大学者十分自豪地告诉“菲尔”,自己已经准备好肩负这个使命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大学者的故事说到这里,便结束了。
最后他以一句:“这、就是、我和菲尔、相遇的经历。”为结局,完结了这个故事。
“拾荒者”——哦不,应该叫他“大学者”。
大学者用他那干枯的嗓音以及结巴的说话方式讲述了自己与菲尔相遇的经历,花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
起初,尼禄还一直举着「支配者」对着他,但听到一半,尼禄对他产生了共鸣。
到后面,尼禄已经不知不觉放下了手,提着「支配者」,在一旁安静倾听。
等到大学者讲完后,他才开口问道:“按你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在最西方?”
“是、是的。”
得到肯定后,尼禄暗道这可真是奇怪,自己怎么不知不觉跑到西方来了。
但这地方本来就很奇怪了,所以再奇怪一点也没什么要紧。
于是他又问:“那后来,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你要和那只「狼人」为伴?你的菲尔呢?”他接连抛出问题,而大学者似乎是因为他放下了武器,潜意识地认为尼禄已经认同了他,也收起敌意,一一回答起尼禄的问题。
但他只回答了前面几个问题,当尼禄问他:“你的菲尔呢?”他便又沉默了下去。
尼禄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有问题。
就算这名大学者说的都是真的,但他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没有告诉自己。
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尼禄盯着大学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怎么也看不出想要的讯息。
尼禄只好再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也是「玩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有什么隐情?还是说你不能说?”
“我……我不能说。”大学者目光闪烁着说道。
此乃谎言!
尼禄一直盯着大学者看所以他能知道,大学者这么说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将眼睛往旁边撇了一下,这表明他说的“不能说”是假的。
真相是什么?
他下意识往旁边看,是在看什么?
尼禄将目光移到了大学者身后的那些罐子上。
「支配者」,这些罐子是干什么的?
他在心里问支配者。
「这些维生室是在指引者未被唤醒时,用来维持其生命体征的地方。用您能听懂的话来说,就是在没有被玩家唤醒时,指引者沉睡的地方。」
「支配者」如此是说。
尼禄又问:还有其他用处吗?
「没有其他的用处。」
难道菲尔受伤了?
尼禄不禁暗想。
「不过Master,按照设计初衷来说,您的指引者不能在别的指引者的维生室进行沉睡,否则会出现异常问题。」
会出现什么问题?尼禄急忙追问。
「可能会出现记忆体混乱,一个指引者的灵魂被分成两份,分别绑定两位玩家。」
也就是说……尼禄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他的背脊升起。
难不成,这就是大学者想要做的事情!?
发现了这一问题后的尼禄立即举起「支配者」开枪了,但大学者的反应也很快,他几乎是同步地跳了起来挡在了尼禄的射击轨迹上,用自身的肉体挡住了尼禄射出的子弹。
“你、要干什么?”挡下子弹的大学者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你为什么、要攻击??”
大学者咬着牙,发出了凶戾的咆哮声,这声咆哮中既混合了人类的愤怒又混合了野兽的杀意,而面对这份杀意,尼禄也不禁流下了几滴冷汗,但他现在可不能退缩,他强撑着气势冲着大学者露出了森森的白牙,道:
“我在做什么?倒是你在做什么?你和我讲了这么久的话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谈谈心呢,结果你居然打着一个好算盘啊!你倒是和我说说,你在干什么啊!”
说着,尼禄便又扣下了扳机,接着泛蓝色的子弹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