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镇卫生院看着人事不醒的卜计划,不敢接手,只是简单地吸上氧,输上液,便通知尽快转院到市人民医院,一刻也耽误不起,卫生院有自知之明,不敢收治这样的重病号。
在急诊做护理工作岳树芝,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大哥岳树仁和大嫂卜容懿,那可是她亲爹啊。
“得了什么病?”卜容懿在电话里带着哭腔问,“人救过来没有?”
“镇卫生院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在已经拉着去琅市人民医院了,当时还处于昏迷状态。”岳树芝如实地说。
岳树仁将工地交给了三虎子邓尚廉,开上拖拉机拉着老婆就往琅市跑,身后留下了一道浓黑的柴油烟尘。
“你开快点行不行?!”卜容懿死死地抓住驾驶员座位上的靠背,催促着岳树仁。
“拖拉机只能跑这么快了。”岳树仁无奈地说。
卜容懿着急害怕,呜呜咽咽地哭泣着。
“你别哭得我心烦!”岳树仁见不得人哭,还有一个毛病就是不让人说话。
卜容懿知道他的臭脾气,只得委屈自己,强忍着不哭出声来,扭着头盯着前方,这时候要是有一双翅膀该有多好啊,马上就可以飞到父亲身边了。
“你这是往哪开啊,咱爸现在不在卫生院,拉琅市人民医院了!”卜容懿感觉岳树仁的路线不对,大声地纠正着。
“你坐稳就行了,我去崔明久那,借他的轿车用一用,开拖拉机猴年马月能到啊?!”岳树仁甩给她一句硬邦邦的话。
卜容懿不再说话,关键时刻,还是岳树仁沉着冷静,自己慌得拿不成个了。
说来也巧,岳树仁风风火火进门的时候,崔明久正夹着老板要出门,司机已经将车停在办公室门口,发动机正在怠速运转,汽车音响里正在播放着李宗盛的《希望》:“养几个孩子是我人生的愿望,我喜欢她们围绕在我身旁。如果这纷乱的世界让我沮丧,我就去看看她们眼中的光芒……她们是我的希望,让我有继续的力量……”
崔明久得知岳树仁的来意后,二话没说,直接将自己的司机和轿车交给岳树仁调配。
“这耽误您出去办事了。”为了私事麻烦人家,岳树仁有些过意不去。
“咱兄弟客套什么,救人要紧,我出去有的是办法。”
烧汽油的烧柴油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小轿车敏捷地驶出了琅镇建筑公司的大门。
“要不到家里接上我妈?着急忙慌的,肯定没人告诉她。”卜容懿央求着岳树仁。
“你嫌事不够大?你让咱妈去医院受刺激?看看情况再说呗。”岳树仁否定了妻子的建议。
卜容懿不再说什么,只是盼着早点到医院见到父亲。
卜容懿并没有找到父亲,而是在急救中心门外,发现了垂头丧气的大哥卜德阳和一脸忧愁的高希利。
“咱爸爸怎么样了?”卜容懿可是见到亲人了,拽着卜德阳的衣袖问。
“推进去抢救呢,医生不让进,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卜德阳回答。
“怎么好好的,说晕倒就晕倒了?”卜容懿问。
“一大早我就见他脸色不好,不知道和谁生气,后来他又在办公室开会,冲着大伙发脾气,后来就晕倒了。”卜德阳选择性地向妹妹介绍了简要的经过。
高希利不愿意听卜德阳说话,便问外甥岳树仁:“你们这么快就知道信儿了,谁告诉你们的?”
岳树仁说:“树芝不是在镇长卫生院急诊吗,她给我打的电话。我放下工地就过来了。太突然了啊?”
高希利说:“我也没量到,他能发这么大的火,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舅舅,多亏了你当时在他身边,要不然还不知道啥后果呢。”卜容懿因为太急,没有第一时间跟舅舅打招呼,现在赶紧打圆场。
高希利倒是挺大度,没有怪乎她失礼,人遇到急事,哪还能顾上那么礼数。
高希利安慰道:“你也坐着歇一歇,光着急也没用。和你大哥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其他兄弟姐妹用不用都通知?”
“都通知,一个也别落下,”一句话提醒了卜德阳,“老二、老三,还有大姐,都把他们叫回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听着就像要急着料理后事一样。现在,高希利打心眼里反感卜德阳。
“我二哥不是在家么,他为什么没有跟来?”卜容懿不解地问。
卜德阳说:“咱爸安排他出差了,今早晨才走,应该走不远。”
卜容懿问:“二哥和德星好说,打个电话就回来了,大姐现在跟着姐夫在深圳了,远路风尘的,也叫她回来?”
卜德阳拉下脸来:“不叫她回来怎么办?她不是女儿,要是咱爸有个三长两短,谁能负责?都叫回来,我还有别的事跟他们商量。你快去外面找个公共电话,抓紧打电话。”
卜德阳转身对高希利说:“高叔,你现在也回去吧,在这也是干等着,还不知道什么能出来。”
高希利说:“不急,我等着卜总出来。”
卜容懿也说:“让舅舅在这吧,还有个主心骨,再说也到了中午了,我打完电话顺便买上午饭,要走也得吃饱了饭。”
高希利望了卜容懿一眼,说:“你先去打电话吧,不用管我。”
岳树仁夫妇走后,高希利和卜德阳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坐在走廊的木椅子上。
听话听音。卜德阳这一顿发号施令,俨然就是总指挥,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把兄弟姐妹都叫回来也对,‘还有别的事跟他们商量’,商量什么?
让高希利走,他却不听自己的,卜德阳心里很不爽。现在说个话都不听,将来自己主政的时候,肯定也不会听,尾大不掉,尽快切掉,如果有机会,一定不能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