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市西佳纺织机械总公司第二分公司,即俗称的二纺机,一期工程占地80亩,工程由琅镇建筑公司承揽,岳树仁承包了其中的30亩厂房,其余的工程被伙计们你争我夺地瓜分了。
岳树仁无疑拿到了工程的大头,在崔明久的小伙计中,岳树仁是当仁不让的佼佼者。
为了镇上的大局,崔明久主动放弃了泰国在琅村投资的种鸡厂项目,但是岳树仁借助天时地利人和,在种鸡厂项目上分了一杯羹,还真刀真枪地打了几个漂亮仗,打出了名声,这既是岳树仁的胜利,也是崔明久的胜利。
岳树仁和崔明久是一条战线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崔明久就是要借助岳树仁旗开得胜的东风,牢牢地树立自己在琅镇建筑行业里霸主的地位,抵挡着金原锥、金原地兄弟的疯狂进攻。
既然在种鸡厂项目上为崔明久脸上贴了金,争了光,崔明久鞭打快牛,他要让岳树仁一个胜得接着一个胜利,便让二纺机项目的重头戏交给了岳树仁。
今天,总公司的董孝忠总经理带着二纺机的经理和经理助理卜德星来视察,崔明久将视察的主要场地,放在岳树仁的工地上。领导们对工程进展如此之快非常满意,并且要求崔明久要快马加鞭,束水攻沙,集中力量先将厂房建成投产。
为什么这么急于投产呢?
外面的订单实在是太多了,多如牛毛,总厂现在是三班倒、连轴转也赶不出来。
领导们慷慨激昂地描绘了一番宏图之后,工地视察便告一段落,纷纷走向车子。
站在一旁的岳树仁向领导们行着注目礼,目送领导。
他深深的眼窝下一双聚精会神的小眼睛重点注视着卜德星,发现他现在真是不再给董孝忠开车了,而是上了最后面的一辆轿车里。
上午围着轮子转,中午就要围着桌子转了。崔明久虽然邀请岳树仁中午也去陪同领导共进午餐,被岳树仁婉言谢绝了。
自己不会说不会道的,坐在场合里自己都尴尬,再说工地刚刚铺开,需要干的事有一箩筐,三个馒头两口水一刻钟就解决的午餐,为什么非要在餐桌上磨蹭两三个小时呢?
岳树仁真舍不得在桌子上浪费时间,更不要说围着桌子转完了再围着裙子转了。
卜德星给董孝忠当专职司机,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提拔为二纺机的经理助理了呢?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当初为了阻止卜德星和孟华荣在一起,卜计划可谓是煞费苦心,三十六计都不够自己用的,直到山穷水尽,黔驴技穷。
老子英雄儿好汉,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下,孟华荣宣布自己怀孕了。
既然已经生米做成了熟饭,卜德星干脆来个先斩后奏,与孟华荣私下里领取了结婚证,又在岳树仁等战友的帮助和见证下,在琅琊市里举办了简易的婚礼。
婚后不久,孟华荣就顺顺利利地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孟华荣心里清楚,这小子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一天也不在肚子里多呆,一天也不在肚子里少住。
不像哪吒是灵珠子转世,在娘胎里一呆就是三年零六个月。
而这琅琊人又有一大爱好,自己的私密总是想方设法地遮盖掩饰,同时又对别人的隐密天生好奇,千方百计地寻根问底,然后再坐在一起评头品足,争论一番是非曲直。
本来就是偷偷摸摸领的结婚证,又没有在亲朋好友面前正大光明地举行婚礼庆典,现在又提前一个来月把孩子生出来,只要是认识卜德星和孟华荣的人,谁能不格外关注这个孩子的降生呢?
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没买票就上车?先上车后补票?
怪不得急头白脸搬出去住,如果在家里怎么好意思提前把孩子生下来?那不生出来咋办?到了日子谁也瞒不住!
岳树仁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对他的这个小舅子兼战友颇有微词的:是自己的别人抢不去,这种事绝对不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自己开头忍不住,孩子提前露头也遮不住。
卜容懿自身正不怕别人影子歪,但这事落在自家弟弟弟媳身上,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在岳树仁面前就像矮了半截似的,更是轻易不敢在婆婆面前提及此事。
毕竟生米煮成了熟饭,该去给孩子看喜送汤米一样也落不下。真是骨血的关系,卜容懿一看见孩子,就喜欢得抱着不撒手。在小脸蛋上亲了又亲,爱不释手。
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卜容懿恨不得马上抱着他回到母亲的身边,让母亲也高兴高兴。
但自己也是趁着一个下雨天,工地上没法工作,才让岳树仁开着拖拉机冒雨进城的,怎么能让一大把年纪的母亲冒着雨来看孩子呢?
再说了,自己的家庭条件比不得娘家,爸爸的小轿车随时都可以拉着老两口来看孩子的。
想到这里,卜容懿便委婉地问起弟媳妇。
孟华荣生气地说:“卜家连个兔子大的人也没来一个,马上就出月子了,出了月子,我是老的少的一个不侍候!”
看到孟华荣是真生气了,卜容懿也不好接茬。她知道月子里的女人千万不要生气,一旦生了气,奶水就回去了,还容易落下其他的病,月子里坐下病能愁死华佗。
这可是娘俩同时做媳妇——各想各的心(新)事。
孟华荣对卜家人是一肚子意见,卜家上下老少也是对卜德星夫妇抱着深深的成见。卜容懿这个和事佬可是左右为难。
左思右想,在回家的路上,卜容懿还是让岳树仁偏一偏路,拐到娘家,将孟华荣生了个大胖儿子的喜讯告诉了母亲。
卜母生气地说:“你们俩口子办事就是心里明,你们去的时候直接拉上我不就好了,现在跟我说,我又没长翅膀,能自己飞过去?”
卜容懿辩解道:“我去的时候都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拖拉机颠人,到了他们家都快颠散架了,怎么能让你遭这份罪呢?”
卜母说:“坐拖拉机还不算享福?我坐过独轮车,骑过毛驴,不比拖拉机颠的厉害?你们就成心不想来拉着我,事后又来卖人情。养闺女都是给人家养的母鸡,根本不跟爹娘一条心。”
卜容懿差点被母亲冤枉得哭出声来,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带着哭腔说:“谁和你亲你就骂谁,他们都不靠你的近前来,你也不敢说他们一声,我好心好意地来告诉你,又被你骂得不开晴。要不,明天让岳树仁拉着你去一趟,反正我们就这条件。”
卜母抹着眼泪说:“不用麻烦小岳了,我知道你们忙。等你爸回来了,我好好商量商量你爸,他如果能消了气,就让他和我一块去,如果商量不通他,就让他安排一辆车把我送过去,我也侍候几天月子,尽一尽婆婆的意。”
卜容懿觉得这个办法好,便没有再坚持让岳树仁送母亲。两个人唠了没几句,岳树仁就拉着卜容懿回家了,连去带回,足足出去了一天,岳树仁心里都长毛了。只要一时半会不在工地上,岳树仁都浑身不自在,操心的命,一时不操心就没魂了。
哪怕老伴说下个大天来,卜计划就是不去。肉臭了不倒架子,他是老子,怎么能低三下四到儿子门里?这一次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绝对不能向儿子卜德星服软。要硬就硬到底,咬着个屎头子给个火腿肠也不换。
女人怕撩,男人怕磨。
老伴哭到大半夜,卜计划就妥协了,自己不去,也不挡着别人的路。
天一明就安排专车送老伴去看喜送汤米。
听说孟华荣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卜计划说不高兴还是气恼,心里是五味杂陈。自己真不想去看看吗?不用人劝,他比谁都想去。只是考虑到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哎!卜计划是一声长叹。
听说孟华荣添了喜,生了个儿子,贾芬芬和蔡梅梅是羡慕忌妒恨一齐涌上心头,论起来,这可是下一辈子中第一个男丁,也就是说是卜家的长孙,卜计划这个老封建,一天到晚地盯着儿媳妇的肚皮,真是不争气,没有一个能生出个带把的。没想到孟华荣后来居上,平地一声雷,一生就生下来个大插头。
两个人生再多的插座,也不顶人家一个插头。两个越想越气,就坐在一起胡思乱想起来,拿着太极图不会算八卦,看着孩子落草还不会算女人什么怀孕?
两个女人也能唱一台戏,贾芬芬和蔡梅梅算着算着,就会心地笑了,这笑声可是意味深长,耐人寻味啊!走,咱俩个也去送汤米看喜,看看这小小卜长得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