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真正有天分的人,我这辈子也只见过一个。”
天分?
顾瑶瑶期待的在心中搓了搓小手,她猛的转头看向老爷爷,一脸乖巧又殷勤的捏着对方的肩膀试探道:“爷爷,那你说的那人是谁?我认识吗?”
好在她捏肩的手法足够优秀,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老人语气也缓了不少,只见他露出无比慈祥的笑容,拍着顾瑶瑶的手开始回忆道:
“哎呀好孩子,你听爷爷跟你讲啊,那个人啊,就是……”
“嗯嗯嗯!我听着呢。”
顾瑶瑶的声音从老人耳边传来,对方酝酿了许久的话突然噎在了嘴里。
这小丫头片子!就知道套话!
老人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他黑着脸“啪”拍掉了顾瑶瑶的手,一边趾高气昂的撇过头冷哼了一声:“我们俩又不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我的话可不是那么好套的。”
被这么不重不轻的拍了一下,顾瑶瑶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爪子:“啊呜!真小气。”
“哼。”
无硝烟的战斗逐将开启,两个人迷之对视了一阵,纷纷都撇开了头。这时,工作人员捧着一打高高的午餐盒走过来,空中的火药味顿时少了一半。
和小丫头计较个什么!吃饭重要!
怎么说都是要开饭的点了,老人吹了吹胡子,撇着眼扫了阵顾瑶瑶,连忙迈着步子向餐盒发放处走去。
而目送着老人走去的顾瑶瑶看着不远处的时钟,这才想起自己带了午饭过来。不过……她皱着眉翻找着包里的每一角落,仍然见不到自己饭盒的身影。
“在哪儿?我放在哪里了……”
如果不在包里,那不会就是忘记带了吧。
顾瑶瑶一脸委屈的摸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转头看向了早已排起长队的人群。
没想到她也有一天会像是回到学校一样去排队拿饭……
她的脑内瞬间回想起读书时的自己,下课后的同学犹如猛兽般冲进食堂的场面,顾瑶瑶叹了口气,立马又振作起来:“不如,跟大家一起吃盒饭吧!”
如她所料,就连话剧组排队拿饭盒的时间都要那么久。
而当她一脸期待的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胃,伸手向工作人员一摊,结果对方看着空无一盒的推车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啊,没有了。”
顾瑶瑶一愣,歪了歪头:“诶?”
“不好意思啊,早上你说自己带了午饭,我们就没有订你的那份……”
“呃?好吧……”
顾瑶瑶有些失落的捏着工作人员递来的矿泉水,坐小板凳在角落里逐渐自闭。这么说,她上午确实是这么说的,只是没想到现在的自己居然会为她的粗心大意买单。
可胃酸在空荡荡的狭小空间里翻滚,顾瑶瑶立马给自己灌了一口水颓废起来:“好饿……”
眼尖的老人这时从顾瑶瑶身边窜了出来,故意端着饭菜在她身边吃饭,一边乐盈盈的:“哼哼,年轻人嘛,少吃那么一顿不要紧的,今天的饭菜真香啊,你闻闻吧?”
说着,对方还特意朝着顾瑶瑶那挥了挥。
肉香和蔬菜的香味从饭盒里缓缓飘了出来,顾瑶瑶吸了吸鼻子,赌气的把小板凳转向了另一边,捂住耳朵:“我不听不听……”
分完午餐的工作人员一回头,看到祁观从正黑着脸怼在自己面前。
被吓到的工作人员往后推了推,只见祁观从步步逼近道:“为什么不给她吃?”
“为什么大家都有只有她没有?为什么?”
误以为顾瑶瑶又被剧组排挤的祁观从深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而看到是祁观从本人,工作人员张了半天的嘴里这才发出声音:“你是……祁!?祁……?”
祁观从马上比了个手势:“嘘。”
害怕弱小又无助的工作人员又朝后缩了缩,直到自己碰上手推车的杆子,这才一脸欲哭无泪的解释:“我……我只是个负责打杂的……的助理啊……”
随后工作人员一拍脑袋,立马机灵的撒腿就跑:“影帝你等着!我现在马上就给顾瑶瑶重新订一份去!!”
祁观从皱着眉,抬头看向了角落里在逐渐长起蘑菇的顾瑶瑶,一把拉住他:“等等,不用了。”
“啊……”
收到了祁影帝的眼神暗示,一个便当盒递到了顾瑶瑶面前,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询问:“顾瑶瑶,这是你的吧?”
顾瑶瑶一脸诧异的接了过来,随后抬起头高兴的说道:“咦?是啊!谢谢你”
一脸不好意思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立马灰溜溜的闪走没了身影。
当初还以为自己的问题,原来并不是她忘记带过来,只是放在一边忘记了啊……那就好,她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顾瑶瑶迫不及待的撇头看着身边吃着正香的老人,也打开了自己的便当盒:
“吃饱才有力气继续排练!”
并没有注意到异样的顾瑶瑶大快朵颐的吃着,而在角落处,祁观从拉低着帽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注意到身边的影帝气场逐渐柔和,工作人员不由得脱口而出:“真好啊,吃得真香。不过……怎么吃这么多?原来她们女演员都不控制体重嘛……?”
祁观从转头,猛的死亡凝视着他:“你不知道吗?她还在长身体……”
一脸强颜欢笑的工作人员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啊是啊,多吃点!多吃点好!哈哈……”
不过……
工作人员上上下下将祁观从看了遍,疑惑的:“真的不用告诉她你来了吗?”
“不用,会分散她的注意力,我在这看一会儿就走。”
休息片刻后。
众人坐在板凳上有说有笑,这时导演拍了拍手:“下午的排练继续,大家准备一下。”
坐在正中间的女主一脸麻木的看着双手,耳边是配角们的窃窃私语:“她病的很重,每天念着台词,医院里的人都怕她,连她丈夫都不敢来探病了。”
“有一回,我看到她一个人在空地自言自语,把周围的花和草当作观众…”
“有时她坐在窗边一整天不跟人说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一脸不解的顾瑶瑶抱着头:“为什么他们都说我不正常?为什么他们说我不能继续演戏了?怎么才算是正常?”
看到这一幕的祁观从脑子嗡的一声,胀痛的大脑里闪过了几场似曾相识的画面,他皱了皱眉,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后退了几步。
豪华的剧场人声鼎沸,再后来是寥寥无几,最后……他的母亲看着空旷的座位,语气悲伤的喃喃道:
——为什么他们说我不能继续演戏了?
祁观从瞳孔中晃过一丝震惊,他猛地握住了旁边工作人员的手臂:“这是什么话剧?”
工作人员看着排练中的顾瑶瑶,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解释道:“这是15年前的话剧,讲的是一个天才女演员为了演戏痴狂,倾注所有,最后不惜为戏剧献祭出生命的悲惨一生。”
——我没有疯,我还能继续演戏!!
——观从,很快……妈妈又能回到舞台上了。
母亲的低语如同咒文一般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祁观从缩了缩深邃的瞳孔,眼中的明亮也逐渐被阴霾笼罩起来。
悲惨的一生……么。
他开口,语气中满是薄凉:“叫什么?”
“名叫,《戏梦》。”
祁观从僵硬着头看向舞台中的顾瑶瑶,那股熟悉的感觉,正如同——
“戏梦……?那是什么呀?”
“是妈妈在排的话剧。”
记忆中仍是那个熟悉的大院,而花园之中栽的是母亲最爱的花。画面一转,庭院中的周怡正坐在躺椅上专心致志的看剧本,而这时年幼的祁观从拿着玩具小飞机在她面前跑来跑去,期待的看向她:“妈妈!你看!我的飞机飞起来啦!!你看我厉不厉害?”
但她只是嘴里应了一声“嗯,小心点”,头也不抬起的继续翻着剧本。
为什么妈妈都不看我……
收到冷待的祁观从看着母亲手中的剧本,手里握着的飞机一下就落了下去。
“……滴答。”
是雨的声音。
某条下雨的街道,失魂落魄的祁观从父亲被记者围堵上来:“我们在周怡的葬礼现场外为您报道,现在见到了她的丈夫。”
“可以跟记者朋友们说一下,周怡女士的去世跟《戏梦》有什么关联呢?”
“为什么会自杀?是不是因为夫妻关系不和?还是有别的隐情?”
“听说周怡去世后你陷入消沉,已经放弃打理集团事务了,这是真的吗?”
父亲麻木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整个人像老了十岁一般拖着步子离开了人群,管家一边替祁观从打着伞,一边推开拥挤的记者,但是无济于事:“让开,让开!请你们回去!这里是葬礼现场!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
辉煌的女演员,也会有这种结局吗。
大家好奇,嘲笑,悲伤,更有抓住利益的记者蜂拥而至。还未见过如此场面的祁观从瑟瑟发抖的抱着管家大腿,他垂着头,浑浊的地面上是沾满泥水的海报,母亲的笑脸在逐渐扭曲。
——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