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珞璃同陌子平的思路渐渐清晰,而在二人谈话间,忽的听到一声轻轻的敲门声,随后传来刻意压低的男声:“少主。”
陌子平咽回去了在喉咙间即将要说出来的话,而是肃了肃脸色,略微清了下嗓子。
“发生什么事情了?”
打开门一看,原是追雪,他安排在苏府照看苏府的安全,雪山门的弟子也皆有他负责。
只是若无特殊,追雪是不会在苏府寻他。
“有一批官兵正朝我们这边过来,与此同时好像还有个人翻了进来,捉住他的时候,他身上有个禄府的牌子。”
“顾竹!”苏珞璃当即反应了过来,她今夜刚派了顾竹过去夜探被封的庄府。
只是,这么快便就被发现了吗?
陌子平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方才略微有点沉声道:“派人去引开官兵,小心点。”
追雪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围墙边便是传出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在那边!”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多时,那些脚步声便是逐渐的消失在苏府周围。
“我去看看顾竹。”苏珞璃放心不下,生怕顾竹又跟上一回那样,中了五毒门的着,生命垂危。
“我跟你去。”陌子平轻轻的抿了下嘴角,也不管苏珞璃同意是否,便是走上前去。
虽然听那追雪道顾竹翻了进来,但具体是哪个位置,却是没有说清楚,由此苏珞璃踏出门的时候,倒是有些迷茫。
陌子平微敛息,不出片刻,便是肯定道:“在后门围墙边。”
苏珞璃见状,却是不得不感叹道,这内息武功倒真是个好东西,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天赋去学。
当苏珞璃匆匆赶到的时候,顾竹已然从围墙边走开了一些,但见他捂住左臂,冷汗隐隐从脑门处滴落。
“让我看看。”苏珞璃见他如此,一个箭步便是凑到了他的跟前,将他紧捂着的双扯开。
一扯开,便就是看见了那血肉横翻的情形,一身锦衣已然被划破,刀口之深可见白骨,鲜红的肉翻成宛若那盛开的花瓣,甚还同衣衫粘连在一起,鲜血横流。
更让苏珞璃注意的,不是那可怖的伤口,而是伤口上面泛着点点黑光,让她很是在意。
顾竹只一眼,便是看懂了苏珞璃的眸光,嘴角微微上勾,颇为自得的说道:“我一早便服下了解毒药。”
陌子平亦是瞥了一眼,而后补充道:“弯刀。只有弯刀才能弄出这样的伤口。”
“先进去吧,我帮你处理一下。”苏珞璃并没有见过陌子平所说的弯刀,只是顾竹虽然事先有所防备,但指不定这毒的厉害程度超过解毒丸,那吃了便是等同于没吃。
顾竹仍是自得的挑了挑眉,“我就知道五毒门那班东西不会这么安静,原来他们一早便就盯着庄府,就等着我们进去呢。”
顾竹的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当即周遭亦有了响动。
“小心!”说时迟那时快,陌子平几近是在第一时间进入了戒备状态,而后便见数道黑影从后门的围墙上飞落了下来。
顾竹本也是想要迎战,但却是被苏珞璃一把给推进了旁边的柴房,并且趁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的反锁了房门。
“你给我老实待在里面。”
若是放任顾竹在外面,必然是会不顾身上的伤,毅然决然的跟五毒门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苏珞璃却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说罢,苏珞璃也不含糊,手心快速翻转,一包药粉随之从衣袖之中掉落下来。
迎头便是给一个钻到自己面前的黑影撒了满满的药粉。
“啊秋。”
一个响亮的喷嚏应声而响,随后便就是接连不断的喷嚏声,再之后,就只剩下了惨叫声。
“毒这种东西,别以为是你们五毒门的专利!”苏珞璃得意的勾了勾唇角,一双亮晶晶的杏眸隐隐透着意气风发。
以毒攻毒,她自然是不会落于人后。
陌子平见那些黑影靠近不了苏珞璃,心下便也是放松了点点,但手上的动作并未有丝毫的松懈,手起刀落,一个冰冷的眼眸间,便是一具尸体直挺挺的倒下。
苏珞璃靠着毒粉成功的让黑影靠近不了自己,只是有的人恼羞成怒,竟也是拼死的朝着她举着刀靠近。
电光火石之际,苏珞璃利落的掏出银针,毫不犹豫的扎在了他的脖子间,直取要害。
“呼……”苏珞璃一个大喘气,这种打杀的生活,她到现在都还没适应下来。
只是现在这种你死我亡的情况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幸而她一早便就是有所准备,令人打造了一个加大版的银针,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时候。
剩下来的人,不过尔尔。瞬息之间,陌子平便就收拾得一干二净,一个不留。
陌子平朝黑暗之中一个轻点头,当即就有一个身影闪现,利落的收拾起地上的尸体。
一场厮杀,便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然结束。
苏珞璃再度长吁了一口气,见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再无后续,便是一把推开了柴房的门。
一开门,就见顾竹懒洋洋的倚在一个破烂的小桌子上,那身姿潇洒,似完全没有受过伤那般。
自然,他那汹涌不断往外流的冷汗到底还是出卖了他。
“坐下。”苏珞璃微皱了皱眉头,冲着外头大喊了声:“苏城,拿盆热水来!”
苏珞璃的话音落下,屋檐上便就有了点点动静。
陌子平的手微微动了一下,随后便是开口道:“还是我去吧,免得惊扰到了旁人。”
苏珞璃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定道:“你也给我坐下。”
陌子平接收到苏珞璃的眼神,见她上头盛满了坚持,而且还不经意的看了顾竹一眼,不由得心头一动,便就是乖乖的如她所说,寻了个位置坐下。
苏珞璃将烛火点燃,细细的将银针在上面烧了一会,而后寻了毛巾,将顾竹的伤口仔细的清理一遍,方才开口道:“会痛,你自己忍着吧。”
这古时没有麻药,便就只能硬生生忍着了。
苏珞璃深呼吸,而后眼神专注,将顾竹手上的伤口视作了布衣,像是在缝着破布一样,将那翻开的伤口重新联系起来。
这许久未动过外科,苏珞璃一时还有些生疏,因着开头的几针,倒是有些歪斜,只是后面寻到了感觉,倒也变得工整起来。
陌子平静静的看着苏珞璃忙活,那专注的样子,连额角掉落下的细汗都来不及擦拭。
而相对比苏珞璃的认真,顾竹却是有些过度平静了。
但见顾竹脑门上的冷汗不断增多,甚至一颗一颗宛若豆子大小,不停的滚落,将发际线上的墨发尽数打湿,亦是掉落下去,顺着下颚滴湿衣襟。
面部轮廓紧绷,透过那刚硬的线条便可猜测他如何的紧咬牙关,哪怕脸色铁青,由红转青再转白,亦是不见其痛哼一声。
苏珞璃最后收针的时候,也是忍不住抬眸瞧了顾竹一眼,而后凉悠悠的开口:“疼你可以叫,若是咬坏了牙齿,我可不看牙科。”
顾竹闻言,紧绷着的神色徒然一松,汗如雨下,用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拭了拭汗,让自己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如此环境之下,顾竹还是忍不住痞了起来,用那玩世不恭的语气道:“早说嘛,我还以为咬碎了牙齿,你可以给我换颗金牙。”
苏珞璃白了他一眼,而后审视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大作”,带了点点满意却又带了点点遗憾,“是丑了点,但那么久没动手,倒也是还能看。”
陌子平闻言,眸色不由得闪过惊讶,随后却又很快的压抑了下去。
“手给我。”苏珞璃收起银针,却是转头对陌子平说道。
陌子平的手微动了动,并未如苏珞璃所说,而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曾言语。
苏珞璃见状,不由得瞪了他一眼,这些个大男人,难不成都是铁打的,不知疼痛吗?
“叫你给我你就给我,一个个的不听大夫话,是想着早点去见阎王爷吗啊?”
苏珞璃也不管陌子平到底是在想些什么,直接绕了过去,扯开他的衣衫,一眼便就是看到了上面数条红痕。
深深浅浅的红痕分布在了两条手臂上,有的伤口甚至有几厘米只长。
苏珞璃轻叹,便就是低头,为陌子平清理伤口,直至那些血迹都被擦拭干净了之后,方才拿出一瓶金疮药,仔细轻柔的替他上着药。
“这么浓重的血腥味,当真以为我闻不到?”
苏珞璃说罢,又是怪责又是无奈的看着陌子平,在瞧见他那略微有些不太自在的神色之后,不由得又是一声轻叹。
“伤口不许碰水,顾竹你之后给我静养,直至伤口好全,如果你实在闲得慌,就给打理清雅小馆。不!许!打!架!”
苏珞璃情不自禁的用手戳了戳顾竹的脑门,总是有一种奇异的在教养儿子的那种无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