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你收拾一下,拿着这笔钱,到南边的漆雾镇上,置一座宅子,开一家医馆,隐姓埋名,先在那里扎根。日后,或许是有大用的。”
苏珞璃将满满的一袋银两连同了几张支票塞给了红叶,并且从黑匣子之中挑了几个看着还靠谱,稳重的出来。
“太后盯上了你,所以你得要躲上一段时间,况且京都即将大乱,所以,委屈你了。”
苏珞璃神色严肃,且补充道:“明日你便随着瑾国长公主一道离开,她会送你到安全的地方。若是有要急之事,务必给我写信。还有,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切记,性命最为要紧,你这个人是我从市集带回来的,所以你的命也是我的,必须给我四肢健全安然无恙的照顾好了。”
红叶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瞧着苏珞璃的神色,就也猜测到,他们禄府不止是被人盯上了,而且还是摊上了大事!
想来苏珞璃是想要保存实力,暂且回避风头了。
“行,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婢女,应当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你这边,还是要多加小心,这来势汹涌,务必当心。”
“那太后那边,你要怎么交代?!”顾竹听到这里,已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不由得十分担忧。
虽然他全然不惧做个亡命之徒,对于他们这些行走江湖的人来说,皇家不过尔尔,若他有意,任是那禁卫军首领,都奈他不何。
只是苏珞璃到底不同,身为女子,且亲人还有府上,重重羁绊,便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瑾国长公主亲自找我要人,为两国邦交,我岂有不给之理?况且近来我都不会进宫,在宫外,她一时还奈我不何。若是因了这个事情发作于我,我也可以据理力争。”
这还真的要谢瑾一凤的解围了,若非她,只怕自己很难走出皇宫。
“你心中有数就行,那老太婆脾气差的很,还有那老头,许不定会借机发作。”
顾竹对于皇家高位上的那两位,表示了十足的不屑同鄙夷。
他只陪苏珞璃去过一回,便就是心生厌恶,再也不愿去接触了,那里的空气,当真是他见过最为浑浊的。
“陌依染的病还未彻底根治,有求于我,至少他们现在不会动我。而且,若是在明面上动了我,如此“恩将仇报”,也不怕寒了人心,以后还有谁会愿意替他们效力?”
确实,太后的杀心起了,但能在宫中混迹多年,还稳坐高位不倒,也不是个蠢女人,利益权衡之术怕是精通得很。
顾竹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太清楚究竟是个啥意思,但下意识的便就觉着苏珞璃讲的都是对的。
“清雅小倌继续筹建,我需要借势。”苏珞璃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所有的愤懑,她必须要理清楚现在的状况,而且还要尽快的把握一切消息。
“行。”顾竹甚少见苏珞璃这般气势凌然,不由得就随着她,收起了那玩世不恭之色,也变得脸色严肃起来。
“接下来,禄公子就会很少在京都出现了,至于禄府,先挂个空壳子在这吧。你将子墨子渊他们带走,只剩下些打扫跑腿的家丁和婢女,想来若真是到了撕破脸面的时候,他们也不至于为难他们。”
苏珞璃已经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样方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之前那般的高调,锋芒毕露,将禄府的名声响彻京都,甚至声名远播,那是基于京都风平浪静之下。
而如今风起,先前更是被迫承认了同苏府有所关系,若再不韬光养晦,低调行事,那么禄府便就是箭靶子的不二人选了。
“至于清雅小馆,你便用雪山门的名义,多少有这一层保障,应当会更加安全一些。”
苏珞璃再三思索,这清雅小馆不止要开,而且还要声势浩荡的开,否则无法在短时间内达到自己的目的。
况且,皇帝之前一时兴起赏的五十名美女,也是无法隐瞒的。
与其强行包装,引人猜疑,倒不如直接了当,明明白白的告诉皇帝,自己就是要用这批美女挣钱养家糊口。
“这前期准备就先这样,那五十名美女指不定也有眼线在,处理这种事情你应当是得心应手的,至于其他的,我会请专人过来指导。”
“专人?”顾竹挑眉,似是有些惊讶,“这方面你竟然也有接触?是了,我倒是忘了,当初禄公子为求花魁一面,甚至不惜得罪三皇子的风流韵事。”
苏珞璃轻飘飘的白了他一眼,自从知晓陌子平的真实身份,天舞坊她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君姑娘她是请不动了,若是那人没有改变初衷,或者兴趣仍在,或许她可以试一试。
“好了,就按我说的去做吧。”苏珞璃从思绪之中回神,冲着红叶补充道:“素月的伤应该是稳定下来了,我让人按时给她换药同服药便就可以了。你路上一切小心!记住我之前所说的,性命是第一要紧的!无论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活下去!”
红叶闻言,心下动容,朝着苏珞璃狠狠的点了点头,“同理,你也是。这虎口夺生,我信你。”
苏珞璃不再言语,只冲红叶肯定一笑,然后缓缓走至府门墙角之处,对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角落轻声说道:“走吧。”
角落随即有了丝丝动静,不至片刻,便是隐隐卓卓的出现一人影。
“你知道我在这?”陌子平从角落出来,似是有些惊奇。莫不是自己武功退步得如此厉害?
苏珞璃毫无武功底子,竟也知晓自己的存在……
“唔,猜的。”
苏珞璃说的是实话,方才她虽是在安排禄府的事情,但也不至于到了忘我的境界。
谈话间,顾竹的神情变化她亦是有留意到的。由一开始的戒备到后面的放松,再到戏谑,甚至如此故意的将自己的“风流韵事”道出,如此种种,她很难猜不到。
“走吧。”陌子平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伸手揽住了苏珞璃的腰,脚尖微点,轻轻提气便就带着苏珞璃利落的翻过了那高耸的深墙。
“爹也回来了?”苏珞璃在皇宫遇险情,本是想打听风声,却不料自顾不暇,最后只能自保。
加上要在外布置,过后,便就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嗯。”想起宫中的情形,陌子平不禁皱了下眉头。
“皇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吧……”苏珞璃不用看陌子平的神情,都知道,这情况绝不可能这般好。
“苏相告老还乡,退出朝堂,保全庒月蓉。”
“那趟浑水,不沾也罢。”苏珞璃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失了权势,但能全身而退,也着实不易。
“可苏府失了权势,自此没落,之后的处境,你可能想到?”陌子平揽住苏珞璃,却并没有将她带回苏府,而是将她带到了苏府外的那颗树上。
他们初见的那颗树上。
“爹在朝为官多年,刚正不阿,想来因为政见不合而竖起的仇家,应该不少。若是苏府不再是那权倾朝野的丞相之府,而是一介布衣,寻常人家。那些以势压人的狗东西,便就会开始吠个不停了。”
苏珞璃在树枝上站稳,居于高处俯视着苏府的全境,话语间很是平静:“这人世间最不缺的,便就是那些拜高踩低之人。捏柿子,自当是挑软的捏。”
陌子平瞧着苏珞璃如此平静,自己的一颗心倒是平静不下来了。
“那你打算如何?”
“皇权富贵从来就不是我们所望,所谓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在如今的京都,也不过沦为了一纸空谈。我宁可没有权势傍身,只求一家子平平安安。”
苏珞璃不得不说,这一届的统治者,着实太过于糟心了。而苏左相能提出请辞,除了要保庒月蓉,想来也是寒了心。
“可是,你有心退让,他们却不会让你顺心如愿。”陌子平眼眸深深,同苏珞璃一般,眺望着下首的苏府,眸光晦暗不明,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退让?谁说了我们没有权势,便就要如同那丧家之犬,任人欺侮?”苏珞璃紧握双拳,杏眸之中隐隐有火苗燃起,“麻烦若能躲得开,那就不叫麻烦了。”
“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陌子平收回远眺的眸光,将视线重新放在苏珞璃身上。
多年前,他只能眼睁睁的目睹悲剧发生,看着自己最为在意重要之人丧于仇家之手。
而如今,他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再次失去他重要之人。
苏珞璃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头渐渐放松,双眸微眯,“空口说大话并没有什么用,接下来,就应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既然陌子宇不肯安分的做他的三皇子,那么这个三皇子,他也就不要再想稳稳当当的做下去了。
她苏珞璃,一贯奉承的,都是人不犯她,她不犯人,若人要犯她,自当十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