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苏珞璃心想,都将红叶的重要性说到如此了,但凡太后有个眼见的,也不好强人所难吧?!
不过想了想,皇家一贯霸道,如果她开口强要了红叶,她又该如何开口?!
“这般,那日后禄公子你娶了亲,还是由那红叶掌家吗?”
太后似话聊家常那般随意开口,却又好似话里有话那般,一时让苏珞璃猜测不住,她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不过瞧着太后的模样,还有那话里话外皆像是在打红叶的主意,这可不行啊。
“草民仅一介大夫,身份低微,暂时还不作成亲打算。若日后遇心上之人,自也是舍不得她终日劳碌,到时想必还需要麻烦红叶,料理禄府诸事。”
太后闻言,倒是沉吟了起来。
瞧着禄公子的意思,就是现在还未有婚配,而那红叶对他来说,应当也是个特殊的存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禄府的主母。
这可不行啊,那她们染儿可怎么办?那丫头是自己一头扎了自己,而却不自知。
小丫头没经历过,但她却是不同,乃是从一片腥风血雨之中杀闯出来的。这种苦楚她已然受过,自是不舍乖巧孙女再受一遍。
那红叶目前瞧着是个安分守礼的,但却精通医术,若是起了心思,怕是到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她要有所作为了!
“哀家见这红叶是个知礼的,人也长得精致,格外得哀家的眼,况且这一身医术,可不能浪费了。不若便就让她进宫来,来哀家这当个医女,可好?”
苏珞璃不由得在心下翻了翻白眼,看来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都听不太得人话。人治社会的专横!
“太后娘娘恕罪,这红叶虽是禄府的管家,但却不是草民的奴才,也并未签署卖身契,因此关于她的去留,草民也无法定夺。”
苏珞璃这虽是推托之词,但也是实话,除了红叶买回来的那一批人,手上有卖身契,其余的,她都没有要卖身契。
“那好吧,你做不得主,那便由哀家直接定夺吧。”没有卖身契,那便就好办了,这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个小小的女子,难不成她还做不得主了?
“太后娘娘且慢。”苏珞璃暗叫不好,连忙开口阻止:“得太后娘娘喜爱,乃是红叶的福气,只是红叶性子淡泊,且也随着草民来去自由惯了,行为举止不当,怕是难以适应宫中,担当不起医女之责,还望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太后闻言,猛地将脸一沉,这禄公子自己恃才放旷,皇帝几番邀请他入宫为皇家效力,拒绝了也就罢了,皇家大度不同他计较,如今就连要个小小的管家入宫,都推三阻四,分明便就是不将皇家放在眼里。
“禄公子,你好大的胆子。”
苏珞璃心下叹气,看来这会儿当真是羊入虎口了。
“草民不敢……”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太后怒目,企图以势压人。上位者的威严形成气场朝苏珞璃压来。
可惜,苏珞璃并非本土人,更没有那种被长期统治的奴性,对此丝毫不惧。
正当二人僵持之时,却忽闻一小太监从门口跑来禀告:“太后娘娘,瑾国长公主前来辞行。”
“宣。”太后敛了神情,重新端回那肃穆的架子。在她看来,施压禄公子,不过是陌国内部问题,且小事一桩,但在瑾国长公主面前,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苏珞璃不卑不亢,挺直腰骨,丝毫不为方才的事情所影响,像是太后从未向她施压那般。
又或者,她从未将太后的施压放在眼里。
“见过太后。”瑾一凤英姿飒爽的从外大步流星踏入,朝着太后行了常礼,而后环顾一圈,竟也是朝苏珞璃点了点头,“禄公子也在。”
苏珞璃笑而不语,点头回应。
太后的脸色不由得难看了一些,但碍于瑾一凤乃是瑾国来使,且在瑾国又身份贵重,倒是让她不好因了这小事发作,有失他们大国的风度。
“这便就要回去了吗?”太后装作瞧不见方才那幕,淡淡的开口,姿势却摆得无比高高在上。
“这婚事已了,该凑的热闹也凑了,也是时候启程回国了。我们大约在明日午后出发,特意来此朝太后辞别。”
说回正事,瑾一凤面向了太后,再行了一礼。
“嗯,那么便代哀家向瑾皇问好。”
本以为便就是客套两句,场面过得去便就行,不料在末了,瑾一凤却是特意走到了苏珞璃的面前,随手择下了一枚玉牌递于她,道:“禄公子,若他日有机会到瑾国一游,可执此玉,吾国必定将你奉为上宾。”
其实一开始,瑾一凤仅是到皇帝面前辞行,并不打算给太后这么大的脸面,但行至一半,却是听说禄公子被太后请了过去,这才特意过来这一趟。
而瞧着方才的模样,定是太后为难了禄公子,由此,瑾一凤方才特意在太后面前,朝他抛去了橄榄枝。
若是太后不懂得珍惜,那么她瑾国,可是求之不得啊。
这一举动,令得太后的脸色又沉下去了许多。
瑾一凤的好意,苏珞璃也只能领了,便是接过了玉牌,双手抱拳,道:“谢公主好意,他日若得空,必至瑾国,还望公主倒是莫嫌弃在下累赘。”
“好说。”瑾一凤点到为止,知晓多说无益,反倒容易弄巧成拙,便是停了这话题,返身向太后接着说道:“本公主同禄公子一见如故,这一返程不知多久才能再见,由此斗胆请求,这回驿站的路,让禄公子同行。”
这意思,便就是要太后放人了。
只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太后也不好不给瑾一凤这个面子,毕竟对于瑾国的情势而言,面前的女子,她还是颇为看好的。
“既然如此,那哀家也就不远送了。”
太后只能微笑着扬了扬手,目送苏珞璃同瑾一凤离开自己的寝宫。
苏珞璃走前,似是无意的回头,竟是一个不慎,瞧见了太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很明显,这杀意绝不可能是针对瑾一凤的。
那么,便就只有自己了。
苏珞璃心下叹息,瑾一凤虽解了一时之围,但却引起了太后的杀心。本她不愿入皇家,就已令得太后不喜,虽有救治公主之功,但也有悖逆之过。
加之瑾一凤在太后面前表现得如何看好她,甚至盛情邀请,怕是惹得太后不悦,企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禄公子,多多保重!”虽瑾一凤并未曾回头,但久经战场,这点杀气又怎可能躲过她。
往宫门口的路上,瑾一凤忍不住叹息出声。
这陌国的皇室,当真是专横。若是她瑾国有如斯人才,定当奉若珠宝。而那庄府,更是一大奇冤。
若非有庄家军镇守边境,他国怎会安分守己?
这陌国,当真是要走向没落了。
“相逢之期不远矣,还望公主提前准备几两美酒,饮个不醉不休。”苏珞璃将手负于背后,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一言为定。”只要他没事,那么一切都好说。
“那人……”苏珞璃止不住叹息,心下越发的沉重,声音也刻意压低了不少,“烦请公主在瑾国照顾他一段时间,只要他没有生命之忧,其余的便随了他。”
大婚当日,瑾一凤也在场上,只是颇为低调,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就在那一刻,瑾一凤明白了禄公子的打算。
也是因此,她对于禄公子就更是敬重。
撇去高超医术不谈,光是有勇有谋,运筹帷幄,敢常人所不敢为,便足以得到她真心的佩服。
而能让她瑾一凤佩服的人,少之又少。
“好说。”而后瑾一凤轻皱了下眉头,试探性问道:“若我想将此人长久的留在瑾国呢?你可怪我?”
苏珞璃闻言,却没有出现恼怒或者生气,反倒是露出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眉梢微挑,略带了丝丝挑衅,道:“若是你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留下,那我自然是没有话说的。这人,能留你便留。自然,粗暴或者威胁手段可是犯规的。”
“自然,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我自是不屑的。”瑾一凤见苏珞璃挑衅,内心之处那难得的好胜心给引了出来,回以笑意,眉飞色舞应道。
“那么,待在下去到瑾国之时,便就等着公主的佳音了。”苏珞璃晃了晃瑾一凤给的玉牌,笑得痞坏痞坏的。
若是庄清尘当真留在了瑾国,而且指不定在未来的某一日,亲兵南下,挥师京都,那么她也觉着很是正常。
毕竟,有因便有果,因果轮回,看苍天饶过谁。
“那就这么说定了,送到这就好了,后会有期!”见宫门已出,且背后并没有人跟随,瑾一凤便就在下一个岔路口同苏珞璃分道扬镳,相约以后。
苏珞璃点点头,目送着那英气豪丈的长公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