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期匆匆而过,不日,便就是苏丞相府大婚之日。
“蓉儿,哥哥只能护你到这了,以后的日子,你要幸福安康的过下去。”庄清尘站在庄府门口,弯下腰,将庒月蓉背起。
鞭炮之声萦绕,喇叭唢呐之声不息,明明是十分热闹喜庆喧闹之境,庄清尘的心却是从未这般平静过,静得仿佛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背上那轻盈惺惺惜惺惺想寻寻寻寻寻身躯,在他感受之下,犹如稀奇珍宝那么重。只是可惜,他只能陪她走这最后一段路。
一段府门口到花轿的路,近在眼前的终点,让他不舍却又毅然决然的踏上。
“哥,你为什么不走?!”庒月蓉双眼通红,一双本明媚晶亮的双眸却被血丝所遍布,饶是再精致的妆容将她装点得如何芳菲妩媚,都难以遮掩那憔悴同溢现出来的悲戚。
庄府内部极力隐瞒的事情,那日苏珞璃过来寻她,便是全部交代的清清楚楚,丝毫未瞒。
庒月蓉知晓之后,从愤怒到伤心再到绝望,只是短短一瞬,便如同历经了世间万态,最后陷入了一片深深的自责同无奈。
她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便就是同庄府同存亡,若真是无力改变,那她也不要独自苟且,存活于世,又如何能如他们所想那般,安心嫁人。
想来,苏云鹤也只是出于仗义,方才肯应下这门亲事吧。
“庄府世代忠勇,绝不能落下丝毫污点。”
庄清尘一步一步,踏得是那般的沉重,却异常的坚定。
一滴清泪缓缓落下,沾湿了庄清尘的肩头,随后便似打开了开关,滴滴答答汹涌不绝。
是了,这也是为何庒月蓉会选择披上嫁衣,如他们所期待那般,嫁入苏府。
苏珞璃说,若到时候真到了无可奈何之时,庄府世世忠名,被奸人所玷,谁又来为之洗刷?
忠义二字,勘破生死。
“吉辰到!”
庄清尘将庒月蓉轻轻的放上花轿,在转身之际,塞了样东西至她怀中,而后,缓缓将花轿大红帘子放下。
那凝望着花轿前行的身影,尔雅清隽,眼眸深深,嘴角微弯。
“娘,若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你千万别慌,苏城会带你回院子,别的事情便就不要理会了。”
苏珞璃心下隐隐有不安浮现,似是有一种不祥的直觉,总觉着今日不会那般顺利。
禄柔闻言,素来温柔宠溺的面容多了几丝嗔怪,“你哥大好日子,会出什么乱子,莫要再这般说,不吉利。”
“嗯,是我多想了。这花轿快来了,娘你快入座吧。”苏珞璃扶着禄柔,朝正厅而去,心思越发的沉重。
“一拜天地。”
喜婆扬长喜悦的声音落地,厅中两抹鲜红身影被一条大红锦带所系,同步往身后转去。
苏珞璃顺着此朝外眺望,心跳却是莫名的加快,那种不安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别怕。”陌子平像是察觉到了苏珞璃那忐忑之情,伸手覆上那纤纤细手,便是发现,那已是冰凉一片,冷汗直冒。
温暖的触觉从宽厚的掌心传来,一瞬如那现实的镇定针,使得苏珞璃渐渐的冷静下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昨夜顾竹禀告,那押送江南叛军的队伍已行至梧桐村,只稍一个上午便就能到达京都,面呈圣上。
而且,就黑匣子截获的急报奏折便有五封,封封皆是剑指庄府。
更有消息道,庄将军在不明所以的情况已经被擒,亦是在押送回京的路上只是那一伙人像是别有目的那般,将消息压下,一路暗中回京。
因此,倒也是省了苏珞璃不少功夫。
这该来的,都会来。现在,只是要能竭力保下几个罢了。
“夫妻对拜!”
待苏珞璃回神,二人已然进行到了最后一礼,苏云鹤轻转轮椅,朝庒月蓉微微点头。
正当庒月蓉向着苏云鹤盈盈一拜之时,外头却是忽的一阵骚乱。
喜婆见状,却不知是何情况,一时犹豫了起来,不知是否继续,在这紧要关头,忽的触到了苏珞璃催促的眼神,还有一旁陌子平那略带不悦同肃然之色。
“礼……礼成……送入洞房!”
喜婆微愣,便是赶忙着高喊出声。
那扬长的话音还未落下,便是被一声浑厚之音所阻断。
“圣旨到!庒裕民谋逆,企图作乱犯上,现将庄府所有相关人等押下,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来人乃是禁卫军首领,奉了皇帝谕旨,亲自率禁卫军前往苏府捉拿嫌犯。
庄夫人端坐在主位,脸上仍是噙着那抹浅笑,面无异色。端庄气派淡定,反倒是让那些上来拿人的禁卫军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动作便也是轻柔了一些。
苏、璃见禁卫军似是走向庒月蓉的方向,便是挺身而出,站在了他们的面前,朗声道:“方才拜堂之礼已礼成,新娘子庒月蓉便已是我苏府之人。我苏府似是不在逮捕名单之中吧?”
禁卫军首领闻言,剑眉紧皱,凝重神情丝毫未松,仍是一派公事公办的神情,“事关重大,还是随末职走一趟。”
“大人此言,却是在道我苏府一道谋逆了不成?若是如此,大人可尽将我苏府等人一同押入大牢。”
苏珞璃坚持庒月蓉乃是苏府的人,她便就如同苏府,她如何,苏府便如何。
“苏左相。”禁卫军首领那眉宇越发的深锁,若这面前的女子是寻常家的女子,他一把推开便也就罢了。
可她偏偏是苏左相之女,泽昌世子妃,又正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到底还是有些分量。
更何况,那泽昌世子陌子平,更是牢牢守在她的左右,态度可见分明。
皇家之人,他怎敢轻易擅动?
苏左相这时方才悠悠的从座位上起身,步子稳健,却又义无反顾的走至苏珞璃前侧,微笑反问道:“大人觉着,小女哪一句说错了呢?!”
“这事我会亲自回禀皇伯父,到时候若有变故,我会亲自将人送至刑部。”陌子平侧身,彻底的阻挡了禁卫军首领望向苏珞璃同庒月蓉的视线。
“什么人?!”
这场变故尚未落幕,却又再生变数。
一瞬间,一群黑衣人自苏府墙上突袭,且目标一致,朝众人那束手就擒的庄府等人而来。
“小心!”
随着苏珞璃的话一起出现的,还有陌子平袖口深藏的银针。
只见其中一名黑衣人,迅速利落的扬起手中匕首,想直取庄清尘性命,只是陌子平出手及时,银针阻挡了匕首,才没有让他得逞。
但下一瞬,却又见黑衣人不肯罢休,一击将庄清尘敲晕,而后将黑鞭缠绕在其腰上,微一借力,便就将他卷至自己身侧。
“撤!”
一声沙哑磨砺如同被火烧过的喉咙发出来的声音异常难听,但却坚定有力。
其余黑衣人在听到这声吩咐,纷纷不恋战,皆是脚下提气,利落有序的朝后退,一如来时那般。
“追!”禁卫军首领立即吩咐人朝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同时眸光十分深沉的看向剩余的人。
“如此便就有劳世子了。”禁卫军首领生怕事情再有变化,又着急着要回去向皇帝禀告庄清尘被人劫持一事,便是没有再同陌子平等人纠缠,亲自押着庄夫人同庄老将军离去。
庒月蓉忍到此时,方才将盖头掀下,泪眼眺望前方,望着那庄夫人同庄老将军蹒跚的身影。
只见庒月蓉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愿让自己嘶喊出声,双拳更是牢牢紧握,鲜红的血迹一点一滴自那白皙的掌心透出,最后同那大红嫁衣混作一体。
苏云鹤同样牙根紧咬,一双手放在膝上,紧紧握住,双眸通红狰狞,似是在强自忍耐什么。
苏珞璃在先前便就是安排好了一切,由此在变故出现之时,一切才没有这般的慌乱。
待打点好一切,那原本喜庆,人声鼎沸的婚宴现场,如今却是空荡荡,唯余那一片大红之色,明亮刺眼,又添了几丝寥落荒凉。
“你们也累了一日了,正好现在可以闲下来,好生歇息一番。接下来的,便就交由爹去处理吧。璃儿,照顾好你娘亲。”
苏左相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衫,看向苏云鹤同苏珞璃的眸光,充满了慈爱,随后视线转移,便是只余了肃穆。
“我随岳父大人同去。”陌子平松开了苏珞璃的手,“在皇宫,也好有个照应。”
“早去早回。”苏珞璃看着苏左相同陌子平,心猛的被狠狠的揪了一下,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却只余了四个字。
陌子平投以宽慰一笑,轻声道:“苏府里头还乱着,你就多费点心神。别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我定会保岳父大人周全。”
“你也要小心。”苏珞璃紧蹙,补充道:“现在是什么处境,你应当晓得,切不可硬来。”
话音落,陌子平的眼眸微微的亮了,紧抿的嘴角也不禁下意识的轻弯起来。
苏珞璃也在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