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有座天池,天池旁有间茅草屋,茅草屋旁有座墓。
浩瀚星空中,有一道如电剑光在天地间疾驰,尾部拖出长长的银坠,放眼观望,宛如流星降世。
可实际上,却是剑一脚踏天涯,御剑飞行。
这一路,从岭南直冲天山。
直到剑一感到周围气温骤降,天地间似有冰晶凝结时,他手指掐诀,于是脚下的天涯随之而停。
他放眼下望,脚下一片雪白。
于是他御剑直冲而下,剑与空气摩擦出璀璨电光,耳边风声呼呼爆响。半晌后,他自剑上一跃而下,双足踏立在山巅之上,天涯所化巨剑凌空旋转几圈,与他背上剑鞘相合。
天池所在不过天山的一个小山头,但山头虽小,却也好认。他落地之后只是一眼便看到了那间茅屋。
他一边扛着从岭南带来的桂花树,一边向茅屋走去。这棵桂花树又粗又高,只是根部就有几丈长,剑一整个身子与之相比还不到它长度的三分之一,可他扛起它来却没有感觉丝毫费力,好比他才是米粒,那桂花树才是蚂蚁。
尽管他每踩一步,这天山之巅那被冻的如此坚硬的土都会凹出一个脚印。
在踩了约莫几十个脚印之后,剑一终于来到了那墓前,把桂花树放在了一边。
而后他再次抽出天涯剑,选了个合适的位置,画出一个圈,再一剑刺到底,沿着圆画一圈后,把被割的冻成块的土挑出。于是这么一个圆柱形大坑就算完成了。
剑一把桂花树栽进坑中,再把土块劈碎,把周遭填满,于是这剑一独有的种树方法算大功告成。
其实这树自被剑一连根拔起后,又在天上飘了好半天,早已经枯死了,只不过它生前太枝繁叶茂,又上面结着满满的桂花,在跌宕半天后还留有大半,因而这一栽种上,其美景并未少添半分。
剑一把这铁剑随手一丢,倚着树坐了下来。
白色的桂花纷纷扬扬,落在铺满雪的大地上,银色的月光铺洒在天地之间,剑一抬起头,不知星空当中悬挂的那个皎洁圆月,是否也如此时这般美景。
无碑的墓上也落了几许桂花,有一支落在了墓碑上,遮住了上面的字,剑一走过去,把花拨弄开,望着其上用小篆铸刻的二字,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碑上二字,名为“落雨”。
犹记得第一次与她来天山之巅,也是如今夜一般的星河满布,明月高悬。大雪纷飞,她在茅屋前纵情舞剑,他站在一旁带着微笑,默默看着她。
与其说看,不如说是欣赏,欣赏美景佳人剑舞,绝代风姿。
等她舞完了剑,剑一便与她一同坐在天池边,望着那如镜般的水面。
星河满布的天空,湖面却是最大的投影,水天交接之处的无数璀璨星辰,仿佛已融成了一个世界。
剑一突然问落雨,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落雨摇头,说愿望倒是有,但它是实现不了的,就干脆不说了。
剑一道你尽管说,无论什么愿望我都帮你实现。
落雨抬手,指了指月亮,说我想有生之年去月亮上看一看,看一看是否真的有嫦娥玉兔,还有那永远砍不完的桂树。
剑一抚摸着木碑,温柔道,“雨妹子,嫦娥玉兔我弄不来,但一棵桂树还是可以的。你看看这里,不也和天宫差不多吗。
既然这里没有嫦娥,那你就是嫦娥。我就委屈些,当个吴刚,至于那兔子……就让天涯来当,那这人就凑齐了。”
剑一哈哈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他只恨自己没带酒。
中秋夜,团圆夜,可他唯一能寻觅的爱人,只有这座百年前的坟墓。
犹见墓前,佳人翻花舞袖,亭台楼阁中。
忘川河畔,星河转瞬之间,已过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