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闭嘴，余然，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残忍，为什么你总是将于我而言撕心裂肺的生死轻易地挂在嘴上。求你不要再说了。”
林修风痛哭流涕，他的悲伤他的绝望此刻混合在一起使他心如刀割。
“好，好，修风，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不会离开你，我答应你，我不会离开你。”
……
林修风硬拉着余然去医院检查。医生要求余然必须马上住院。
余然对林修风说：“修风，我希望我能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体面地活着，与其痛苦地维持生命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去。修风，我不想看到被各种仪器被各种药物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自己。”
林修风无言。他没有强求余然。他只是对医生说过一阵子再来住院，医生无奈摇头，他让医生给她开了点药，然后就走了。
在车上，余然对林修风说：“修风，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时候的你吗？”
林修风只是沉默地开着车，没有说话。
余然不在意，她笑着说：“我最喜欢的是最初认识的你，那时的你青涩懦弱，想要的东西很多，但不想要的更多。可是修风，爱比喜欢困难得多。喜欢很容易发生，它会在你生命中的每时每刻出现，可是爱一个人真的是太困难了。当然我说的爱是真正的爱，它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欲望与索求，只是单纯地想让对方陪伴自己一生。修风，其实有些人爱的并不是彼此，他们爱的是自己的幻想，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不是的， 不是的，余然，你忘记了我们的过去吗？你忘了我们生活得曾多么的幸福吗？你忘了吗？”
“那我们为什么会离婚呢？”
林修风哑然。
余然说：“我们彼此之间并不信任。”
余然的每一句话像针一样刺痛着林修风的内心。
他们去超市买东西。和以前一样，余然推着车在前面挑选，林修风则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她。
余然转过头笑着说：“修风，修风，今天我给你做糖醋排骨吧。你记不记得你曾经教我做糖醋排骨，我很笨，学了半天才学会，赵玉墨还在一旁嘲笑我呢。”
林修风点头，默然。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余然从购物袋里拿起排骨就往厨房里跑。林修风听到厨房里哗哗的流水声，他知道她在清洗排骨。
他突然听到余然叫他：“修风，修风，你快过来，你快过来。”
林修风心里一沉，迅速地跑进厨房，却看见余然一脸尴尬地看着他，她说：“我突然不会了，修风。”
“你饿了吗？”
余然点头。
林修风说：“可是我们十二点才吃的午饭。你现在就想吃吗？”
余然点头，笑着说：“其实我并不饿，我只是想再吃一次你做的糖醋排骨。真的好怀念啊。”
林修风说：“那你去休息好吗？我来弄。”
余然扑过去搂住林修风的脖子，笑着说：“那辛苦你啦，我就等着吃现成的啦。本来应该是我做的，因为我总想为你做点什么，可是我如今几乎成为废人。”
“不要再说了。你去休息，做好了我叫你。”
余然点头，然后笑着亲了林修风一下。
林修风愣了愣，他并没有意识到今天的余然有些反常，他以为余然的心扉正在朝他慢慢地打开。
余然回到卧室，关上门，然后用手机定了第二天凌晨两点火车票。她必须要离开，她害怕她会彻底成为林修风的累赘。
他们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着炸鸡和糖醋排骨。
林修风问：“好吃吗？”
余然说：“好吃啊。”
“我至今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即使你想瞒我，那你也不必逃离这里。”
“我并没有相瞒你，修风，而且我也并没有想逃离这里。我有太多事情想做，太多地方想去。我只是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好好地生活。”
“余然，求你，求你明天就和我去医院。我会把你的哥哥叫过来，你要治病，你要活下去，我相信这个世界会有奇迹。”
“可是已经晚了，修风。赵玉墨死后的那一年的时间里我的身体就已经出现了状况，可是我并没有在意。修风，我何尝不想好好地活下去，不仅是为我自己活，也是为赵玉墨而活，可是我现在需要的是肾源，没有肾源那我只能等死。”
“可毕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啊，余然。”
“可是奇迹之所以叫奇迹是因为它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林修风握住了余然的手，他眼含热泪地说：“你不仅是为了赵玉墨，也是为了我。余然，求你好好地活下去。”
余然轻轻地抱住了林修风，她在他怀里说：“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可是，”余然抬起头看着他说，“你要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全部，可以吗？”
林修风点头，他将他所有的事情全告诉了她，关于安娜，关于暖暖，关于赵玉墨死后他那孤独的自我惩罚的生活。
余然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她安静地听着林修风讲述的一件又一件事情。自始至终林修风一直都在微笑着讲述。
情深，酸涩，悲伤，孤独。越是深爱着一个人越是难以对陌生人敞开心扉。只是此刻是不同的，林修风面对的是自己深爱的人，他往日的那些顾忌全部消失，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所有的感受全都告诉了余然。
“林修风，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不不，余然，你是值得的。正是因为你的存在所以我才没有堕落，我一直告诉你，我只有做到沉稳、理性、自尊、自爱，然后才有资格重新爱你。可是后来的一切告诉我，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无法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一开始我的确很难接受，可是后来我醒悟了，我所失去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所以我根本不必惋惜。爱过便足矣。”
“可是林修风，我很心痛。你自始至终一直都在微笑，但你明明非常痛苦。”
“余然，人这一生中会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你无力改变，无力阻止，所以，你除了微笑也只能微笑。”
“修风，你一直都未曾对我和赵玉墨提起过你的家庭，这是否是你心里的痛。”
“是的。的确是我心里的痛。但现在已经结痂，如果你想知道，我现在会和盘托出。”
“实话说，我很想知道。但我不想强迫你。”
“谢谢你，余然。”
余然微笑，她轻轻地握住了林修风的手，说：“修风，告诉我，你有没有和别的女人上过床，实话实说就好。”
林修风说：“为什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余然突然“咯咯咯”地笑出了声。她说：“我就是想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没有过，从来没有。”
“真的吗？”
“是的。没骗你。”
余然又“咯咯咯”地笑出了声。她说：“即使有过也没关系啦，你始终是自由的。”
林修风紧紧地攥住余然的手，他定定地看着她，说：“我只想在每天清晨醒来能握住你的手，余然，我确定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那你实话告诉我，你在梦里有没有和我做爱。实话说就好，没关系的。”
“有过，很多次。”
“是不是很难受。”
“还好。有时我会一边在脑海里想象着你的裸体一边用手……”
“我知道。我理解。那林修风，现在想和我做爱吗？”
“余然，你……”
“不用不好意思的，你只需要说出你的真实感受。”
“当然想。”
余然将脸凑到林修风的面前，妩媚地一笑，说：“真的吗？”
林修风愣住，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余然闭上了眼睛，她说：“吻我，修风。”
他们在沙发上疯狂地接吻。余然将林修风衬衣的纽扣一颗一颗地解开。她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在他的身体上。她不停地撩拨着他，他的欲火彻底被她点燃。
他脱光了她的衣服。她赤身裸体地躺在沙发上。他看到了她洁白的肌肤，丰满的胸部，修长的双腿。
他亲吻着她的身体，亲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他已经饥渴难耐。他脱掉了自己的裤子，他想要她的身体。
她说：“没关系的，修风，来吧，就像以前一样。”
可是林修风还是放弃了，虽然这一切都是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
林修风说：“算了。”
余然问：“怎么了？”
“为什么，余然，你明明已经不爱我了。”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林修风没有说话。
他将自己的身体覆盖住她的身体，他说：“能不能用你的手帮我……”
余然微笑着点头。
……
“林修风，你想喝水吗？”余然躺在林修风的怀里低声问。
林修风说：“好啊。”
余然从林修风温暖的怀中离开。她先是去了卧室，从包里取出两片安眠药，然后来到厨房，从冰箱中取出牛奶，倒入杯中，将攥在手里的两片安眠药放进牛奶中，再放入微波炉加热。取出后，用筷子不停地搅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