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外面的温度还是很高,出去只能加重身体负担。
抱着椰子,靠在爱人的肩头,清风徐徐吹来。
为了不让厉君然再晕过去,夏兮兮不停地跟他说话。
厉君然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睡过去,怕是再也醒不来了。
他问:“我走的时候,你已经是熟睡状态,为什么会出现在海上?”
“你那个赵助理啊,简直太坏了。他坏透了!”
说到了赵寻的背叛,夏兮兮把椰子壳拍得梆梆响。
厉君然皱起了眉头,动了动身体,问:“是赵寻把你带到海上的?”
夏兮兮想了想,似乎也不是。
如果不是她去把赵寻叫醒,他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跳水之后,他转身就开着汽艇走了,”夏兮兮严声控诉,“无情无义的烂人,我让他把救生圈扔下来,他也当作听不到。”
为了让厉君然明白,赵寻是个坏人,夏兮兮从他怀里出来,平视他的眼眸,认认真真地说:
“咱们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把赵寻给碎尸万段!”
说话间,她还挥舞着小拳头。
厉君然又悲又喜。
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她还那么信心满满,她还坚信自己能安全回去。
真是不可思议的女人。
这个小岛,似乎是个无人岛,他们在这儿坐了好几个小时,别说人了,连动物都没看到。
已经落魄到这种境地了,眼睛还是那么亮,还能发自内心地笑。
“夏兮兮,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他摁着她的头,让她趴到心口,“我厉君然发誓,此生绝不会再让你陷入同样的危险境地,如果真能离开这儿,我竭尽所能,把世上最好的都给你。”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虚弱之中透着坚定:
“我一辈子对你好。”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夏兮兮有些不知所措。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似的,头发乱糟糟的,衣裙全脏了,皮肤也被晒得脱皮。
但厉君然还是那么帅。
除了脸色苍白些,他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到添了几分病态的柔弱美。
“我跟你说赵寻的事呢。”夏兮兮有些害羞地扯开话题,“回去我一定掐死他,臭混蛋,之前我瞎了眼了,还想过把悦悦许配给他。”
厉君然扑哧一笑,头往后仰,靠在树干上,缓缓地闭上眼。
“你笑什么?”夏兮兮说,“我说认真的,我一定会狠狠打他,打死他。”
“夏兮兮,”厉君然喉结往下滚了滚,轻声说,“你有时候傻得可爱,叫人哭笑不得。”
“我怎么傻了?”
“先说水吧。缺乏淡水,咱们活不了几天。不可能天天掉椰子,你也不是女超人,没有徒手爬椰子树的能力。”
厉君然轻声叹息,接着说:
“我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泡了盐水,存在着感染的风险,得不到救治,过两天估计就烂了。”
夏兮兮伸手,捂住他的嘴。
厉君然把她的手拿开,继续说:
“没有火种,夜里这海边温度骤降,该怎么办?原则上,是可以钻木取火,可就凭你,极有可能没钻到火,先被烈日烤干了。”
活下去的希望,其实很渺茫。
他声音越来越弱,“还有更关键的食物……”
夏兮兮抢着说:“有食物,一会儿退潮之后,我去找螃蟹啊,还有青口,海边的岩石上,肯定有青口贝类。你不要灰心,说不定这岛上有人呢。”
厉君然摇了摇头:“找到螃蟹,你会处理吗?生吃么?咱们不是野人。”
又回到了火种的问题上。
经他这样一说,夏兮兮忽然有些恼火。
“我没有放弃,你也不许放弃。”她捧起厉君然的脸,强忍着,还是发出了哭腔,“你刚刚也说了,你的伤,只是小伤的嘛。一定不会感染的……”
这时她才发现,他身上在出虚汗。
“很疼么?”她把衣服翻开,发现伤口有发炎的迹象了。
“怎么办?你不是很聪明的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难不倒你么?你告诉我怎么做,怎么才能救你?”她焦急地问。
厉君然紧抿着双唇,不仅是伤口,他的整个腰腹背部,一大片都在疼。
夏兮兮找了根树枝,跑到海滩上,在上面画了巨大的SOS求救字样。
她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奇迹出现。
“傻瓜,快回来。”厉君然嘴唇动了动,几乎发不出声音了。
夏兮兮没看到他的招手,还在努力的忙活着。
她坐在烈日下,开始钻木取火了。
因为伤口发炎,厉君然一动就将要疼晕过去,迷迷糊糊之间,盯着那个瘦弱的小身影,只觉得她身上在发光,五彩绚烂的光,比彩虹还美。
对不起了,我的小锦鲤。
这一次,是我拖累你。
海边的落日,美得如同奇迹一般。
天空的云是一缕一缕的紫色,天海交界处,大量的蓝色和紫色混合成了梦幻的大雾。
太阳渐渐地往水天交界处沉下去。
厉君然的意识,也一点点下沉,沉到深不见底的海水里。
希望这一次,能在梦里见到妈妈。
夏兮兮始终没能成功钻出火,掌心都被粗糙的树枝划破了,渗出了血珠。
但这都不算什么,只要厉君然没事,只要能活下去,所有的疼都不算什么。
回头看,厉君然还是那个姿势,但头歪向了一边。
夏兮兮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跑带爬地跑到他身边,颤颤巍巍地伸手,探向他的脉搏。
厉君然开始发烧了,他的身体烫得能把鸡蛋烤熟。
趴在他心口,夏兮兮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厉君然说得没错,盲目乐观是没用的,现实摆在这儿。
落日完全消失了,温度正在一点点往下降。
夏兮兮累得手脚发软,没有一点力气,靠在厉君然的怀里,嘴里喃喃自语。
她闭着眼睛,太累了。
她牵起厉君然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默默地想:
就这样死了,也算是过了一辈子了吧。
一艘小渔船靠了岸。
一个穿连体防水服的小男孩,提着一个蓝色的小塑料桶下了船,指着远方,用当地的方言喊:“爷爷,那边好像有人!”
男孩的爷爷把船停好,看也不看,只说:
“这岛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呢,乱说,赶紧抓螃蟹,天就要黑了,你奶奶非要吃螃蟹,真麻烦!”
“真的有人。”小男孩扔开了手中的小桶,撒开了腿,蹬蹬蹬跑远了。
“拉昆回来!”
男孩的爷爷追过去。
椰子树下,果然是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皮肤白皙,长相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好看。
“爷爷,看我说吧!”小男孩往夏兮兮的脸凑过去,皱眉问,“爷爷,她在说什么?是不是在说中文?”
男孩的爷爷靠近了一些,说:“是中文。”
“说了什么?”小男孩问。
“不知道。”
“奶奶懂中文,她一定能听懂。”小男孩指着厉君然说,“他生病了。”
爷爷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刚要拉着孙子走。
小男孩说:“不救人么?我们走了他们就死了。万一他们是两个有钱人呢?看他们穿得挺好的。”
祖孙二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昏迷的夏兮兮和厉君然弄上船。
螃蟹也不挖了,驾驶小船火速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