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兮兮,咱们这样,像不像泰坦尼克号?”
为了不让她太难过,厉君然开始说些奇怪的俏皮话。
“夏兮兮,问你话呢,你看过那电影吗?”
夏兮兮哭着说:“你别说话了,我一定能游上岸,我奶奶给我算过命,说我能活到八十三岁。”
“算命的有没有说你会嫁给什么人?会嫁几次啊?”
失血过多,厉君然的话音越来越弱。
夏兮兮摸着他的脸,发现他的体表温度竟然比海水还凉。
“算命的说了!”
她用力地将他推到浮板上,趴在他耳边轻声说:
“算命的说,我老公,身高一米八二,体重七十一公斤,A型血……”
即使累得不行了,还是大口呼吸,用力地说着:
“……还说他……狮子座,内双眼皮,鼻子上有骨节,长得巨帅,还特别有钱……厉君然,你听着呀!”
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哭腔,脚一直在努力地游着,即使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也绝不放弃:
“他小时候跟人打架,不小心把下巴磕到了,因此下巴有个小小的疤,他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抿嘴唇,还会不自觉地把手指放在唇上,特别好看,他做什么都特别好看……他的名字里有个然字……”
纵然没有人回应了,浮板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夏兮兮还是在絮絮叨叨:
“……厉君然,你不能死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终于绷不住了,也终究是累坏了。
夏兮兮趴在浮板上,放声大哭:“算命的说我只嫁一次,我会跟我老公白头到老的,你个衰人,你不能死啊!”
白色的浮板,和橙红色的救生衣,成了两个小小的点,从这个浪尖,飘到了另一个浪尖。
夏兮兮的哭喊声也渐渐地弱下去:
“奶奶,你快来救救我,兮兮不想死……兮兮想活着……”
……
又是一天艳阳高照。
在酒店的餐厅里,摆放着丰盛的英式早午餐。
偌大个餐厅,只坐着厉博礼和厉绍阳两兄弟。
二人手里端着香槟,大早上就有了值得庆祝的好事。
“厉君然这次死定了,那个夏兮兮也活不了!大哥,这一回,我心头的烂疮算是彻底挖掉了啊。”
厉绍阳放肆大笑,一口将香槟喝光:
“痛快,真是痛快!”
“阿阳,你是痛快了,答应我的事呢?”
厉曦月一身黑色挂脖长裙,踩着高跟鞋,缓缓走入餐厅,跟在她身后的,是一脸麻木的赵寻。
“大姐来了,”厉博礼站起来,绅士地拉开了椅子,“快坐快坐。”
“这件事能成,多亏了大姐,”厉绍阳也站起来,满脸堆笑,“大姐真是厉害啊,一出手就成了,我们兄弟俩那么多次都没把他除掉。还有啊,赵副总铮铮铁骨,我送了多少礼物,他都没看上,原来是早就名花有主了啊……”
他不怀好意地在赵寻和厉曦月身上来回打量。
他笑嘻嘻地端起香槟杯,向着赵助理:
“赵副总,请坐。”
赵寻不动,看也不看他。
直到厉曦月说让他坐,他才解开西服扣子,从容地落座。
厉绍阳低着头,看着香槟杯,一抹邪笑,“赵副总是大姐的人啊。失敬失敬了。”
酒杯抬起,迎着厉曦月的脸,他恭维道:
“大姐,你不愧是我们的领头羊啊,厉害厉害,一出手就叫厉君然死无葬身之地,深藏不露。”
厉博礼也举起酒杯,目光带笑:“恐怕连厉君然也想不到啊,他身边的赵特助,竟然是大姐的暗鬼。”
厉曦月端起酒杯,却不与他们相碰,只是冷冷地问:“我要的人呢?”
“说好了的嘛,等董事会过后,大哥坐上主席之位,”厉绍阳说,“梁莹嘛,还有她肚子里的野种,我都会交给你来处置。”
厉曦月把酒杯摔在地上,怒道:“我们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一开始说好的,把厉君然给除掉,交出梁莹。
然后,重新分配财产。
厉君然的股份,落到厉曦月手上,她拿大头。
“还没过河,你们俩就想拆桥了吗?”厉曦月拿出林嫚怡的遗书,摔在桌上,“要是我把这个曝光……”
“你!”厉博礼的绅士风度消失,伸手去夺她手里的文件袋,气得急了,桌布一动,桌上的美食落了一地。
“厉曦月,”他换了一副嘴脸,“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害厉君然,你也有一份。”
“把他推下水的人,不是你们两兄弟么?”厉曦月拿出手机,“我还录了视频。”
她站起来,目光斜向厉绍阳和厉博礼:“你们别以为,可以只手遮天,有我在这一天,你们就别想为所欲为。”
虽是在笑,却字字句句都是控诉:
“我厉曦月才是对爸爸最忠心的一个,你们不配拿他的钱,一个也不配。”
说完,她给身边的赵寻一个眼色,转身离开:
“赶紧把答应给我的股份转到我名下,把那个贱人交出来,其余的免谈。我跟你们从来不是一条绳,也不是一条心,我们连骨子里流的血都不同。”
更重要的事,我是真的爱爸爸,你们都不是。
你们都不配做他的儿子。
走出了餐厅,厉曦月抬起手,赵寻立刻把手帕放到她手上。
印去眼角的泪光,厉曦月看着明媚的阳光,眯起了眼睛:
“赵寻,你马上飞回国,夏兮兮已经死了,你想办法通过她的闺蜜,找到林嫚怡的遗书原件。”
看赵寻有些迟疑,还有些吞吞吐吐,她严声说:
“不惜一切代价,我不管你出卖色相也好,做什么都好,一定要想办法查到。”
“我知道了,马上去办。”
赵寻的半张脸隐藏在阳光的阴影里,转身之时,他嘴角往下拉,隐约的不满。
他心想:也不知道那浮板到底有没有用……
……
某海岛。
灼热的阳光炙烤着海滩,将每一粒沙子都照得滚烫,热辣辣的阳光照在皮肤上,热辣辣的海风钻入鼻腔里。
夏兮兮缓缓地睁开眼,感觉自己像是躺在铁板上的一条咸鱼,快要被烤干了。
当时的第一感觉:这是地狱吧?那么热,肯定是上刀山下火海的火海。
她又闭上眼,用力地拧了自己的大腿。
“啊!好疼!”
夏兮兮弹跳着起来,坐直了。
为什么成了鬼还会感觉到疼,这不科学。
她摸遍了全身,这才惊呼道:“没死!我没死。”
厉君然呢?
她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往四周看去。
因为看不清楚,又用沙哑的破锣嗓子,大声喊:
“厉……君……然……”
跌跌撞撞爬起来,脚宛若两条废腿,走不了两步就跪了,再靠着意志力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
发现了浮板就在不远处的沙滩上。
大喜过望,走两步摔进沙子里,再起来走两步。
厉君然就躺在浮板旁边。
夏兮兮几乎是爬到了厉君然身边。
把头靠在他胸腔上,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当即涌出了热泪。
“你还活着……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