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冬青,还不起床,七点二十了,等下你又要迟到了。”那年我初二,冬青初三,郁桑初一,苏木从五年级便被父母接到城市里读书了,直到后来我与冬青高中了才回来与我们一起上学。薷倩与凌玲还在六年级,那一年我的每天读书日常就是,早上上学前必定先去叫冬青起床,因为我们几个人都是邻里邻居,叫醒她后便等她收拾好再到马路上跟郁桑她们汇合。
“冬青又没起床啊?”郁桑也早已习惯了她赖床。我们几个人都在村落里,而小学与中学都在镇上,且距离较远,我们初中的人没人都配了一辆自行车,而薷倩与凌玲则每天都是搭我们几人的顺风车,我身后坐着早就准备的薷倩,郁桑后尾座是凌玲,我们四人就在马路上等着冬青。
“臭冬青,好了没啊。”薷倩往冬青家的方向喊了一句。
“每次最磨蹭的就是她。”我笑道。
“好慢哦她。你确定她起来了吗?”凌玲也等的不耐烦了,对着我说。
“我叫她的时候,她是起来了。”这时冬青家出来了一个我们熟悉的身影,她将书包往自行车前篮子一甩,挎着自行车便向我们骑来。
“每天都要等你,你好意思吗?”我忍不住吐槽,然后也准备了出发的姿势。
“只能说我对睡眠爱得深沉。快点,要迟到了。”冬青特不要脸的说着。
“你也知道要迟到了。”郁桑也吐槽道。然后我们五人,三辆自行车,并排行驶,路边还遇到了几个眼熟的同学,还有一些小学一二年级的小朋友在奔跑,嬉戏,追赶。我们经过时,冬青都会装着恶相对他们吼一句。“嗨,看着路。”然后又偷偷自己笑着。因为中学比小学更远,我们只需要载着薷倩一半的路程便可以,剩下就是我们三人的较量时间了。
“走走,看谁更快。”冬青是第一个带头比赛的人,一路上遇到不少同学,看到我们在比赛,也加快速度,跟我们比起来,那是我们很欢乐的时间。
“冬青,你爸说什么时候带你去检查来着?”这段星期六日时间,每天早上起来,我便看到冬青脸色苍白,且整个人都是浮肿的,后来实在是太过蹊跷,她爸爸也重视起来。
“说是这个星期六日。”冬青跟着我们放慢速度,回答着。
“你今天好像更肿了。好像你们初三下个星期就要体育考试了吧。”我看着她今日比昨日更加浮肿苍白的脸,不安道。
“是啊,我都没去晨跑过,啧啧,肯定不及格了。”冬青头痛道。
“反正你也考不了高中。”郁桑也说着。
“哎哎,青稞,青稞,看到周锐了。”这时我们也快到了中学校门口时,冬青特别激动的冲着我说,当然听到她说的,最激动的就是我,因为周锐是我初中暗恋了三年的学长,当然,只是单纯的暗恋,直到后来他结婚生子了,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的一个失败暗恋,我想每个人在学生期间都有那么一个爱慕的男生,而我的爱慕学长就是他。那是我有一天无意间在校门口便一眼从茫茫人海中认定的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美妙。
“啊啊啊,看到了,看到了,别激动,别激动~”自己说着别激动。我却紧紧抓着在我旁边稳当骑着自行车的冬青右手上,她都被我这一拽差点失控。
“哪个?哪个?”这时郁桑也问着我们。是的,知道这个人的只有我跟冬青,而这个人还是刚好是冬青初二的班长,所以当我第一次跟她描述就被她猜到我说的是谁,这是我们多年好友的默契,而郁桑也一直没有见过周锐,平时遇见也就只能在上下学能偶尔遇见,遇见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指对方。这份小心翼翼,后来回忆起来,都是倍感的青春。我们偷偷摸摸的尾随在周锐身后,到中学的门口前有一个大坡,所以我们全校的人都会在坡陡前推着自行车进学校,我们三人并排的推着自行车,然后我与冬青一脸笑意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而郁桑则东望望,西望望,最后还是没有找到我们聚焦的那人,只能陪在我们身边看我们兴奋。
“哎哎,今天是老张值日耶。”我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冬青,老张当然是我们的老师,还是冬青暗恋的人,跟我一样暗恋了多年的人,后来她谈起来都只会一个劲的说丢脸,倒是我们很美好的回忆。
“我靠,这么巧。今天我们两狗屎运?”而冬青暗恋老张,郁桑是不知道的,这时她又是一脸懵逼的看着我们,表示对我们的谈话并不理解。
“哈哈,没事,没事,自行车我要跟着他放。你们放哪里。”我们学校有专门给学生放自行车的地方,分了两个区域,而我们一般都会放在离校门口最近的地方,方便放学不会被挤到最后面。
“跟着你呗,中午等我。”然后我们三人就这样跟着周锐,而冬青进了校门便低头,偷偷摸摸的不敢看老张一眼。
要说学生时期,印象最深的不是学习,而是我们第一个爱慕的人,那懵懂,朦朦胧胧,小心翼翼的感觉是你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过了便是与你相伴整个青春的挚友了。
那个周六日,冬青被她爸爸带到县城医院检查身体了,回来后的消息却并不乐观,要住院,但是关乎到马上要中考了,只能先拖着到考完中考后再去。她一参加完中考,便被父亲带到了医院进行了治疗,那时候她家突然冷清了不少,从以前邻里相聚的地方,成了大家都避之而不及的人,因为冬青的并不是小毛病,而是一场大病,全程下来治疗费用用了十几万,让我们本身就是农村家庭走到了绝路,而我在她住院后的第二个星期,终于跟她联系上了,那时她考完后,我们初一初二还要再上一个月的课才期末考,所以我每天一放学就回家给冬青打电话,跟她聊天,她说住院无聊,想听音乐,我便跟当时的同桌借了她的MP3让她父亲带给她,那个年代,我们有一部诺基亚按键手机都是一个非常奢侈的东西,更别说MP3这个东西,对我们两个更是。那天我将MP3拿到邻居家下载好歌曲,听到她爸爸从县城回来了,就拿着MP3去给他,我走到门前时,突然听到了一阵阵的抽泣声,我轻手轻脚的偷偷趴在她家的窗户口,看到她爸爸正坐在凳子上低声抽泣着,手里拽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包着零零散散的五块,两块,一块,十块的纸币,我站在门口很久很久,不敢进去打扰,直到听到里面没了动静,我才唯唯诺诺的在门口探着身子望了望他,然后把MP3拿给他后就立马跑远了,那时我不懂那份感情,我不知所措,不懂成人世界的眼泪,只知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爸爸哭,她爸爸在我们这群人里的印象除了搞笑便没有了。那段时间,很多大人都把他们家当做瘟疫一般,更是不知道谁传出了一个荒谬的谣言,说冬青得了一个传染病,他家人都得了那个病,很多左邻右舍的朋友都被家长训斥不可再跟冬青家有来往,而我的妈妈也那个时候让我不能跟她有多接触,说她的病是传染病,那时候很多人都避着他们,连郁桑,凌玲她们都少了许多来往,除了我每天给冬青电话外,就算冬青后来出院了,在家休养时,也是我每天过去与她聊天,她说,那个时候她懂得了很多的人情世故,也知道了谁是真的对她好。后来有一天听到个消息,说冬青病情严重,进了重病房,我当时听到消息之时,连在上课都想到哭了起来,电话也那时联系不上了。他的父母也没再回来过,我唯一的消息都是在大人的八卦里得知的。直到这个消息过后的一个星期,我才再次联系上了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