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功夫说长不长，江流年才走了一小截山路；说短也不短，陆陆续续登山的男女不过一百多人。
江流年扭头看了一眼，入口处还有些迟到的选手在拍打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徒劳无功的暴脾气老哥骂骂咧咧地下山。
江流年擦了擦汗水，小姑娘子烟苍白的脸上升起一道红晕，额头上汗水密密麻麻，那只袖子上已经湿透了，一路上忍着酸痛才才勉强跟上了江流年的步伐。
见状，江流年笑道：“累了就说啊，你忍着不说我怎么知道，这么下去你还没登上山顶就要先累晕过去。”
小姑娘咬着牙轻轻摇头，纤细的小腿微微颤抖。
江流年被她气笑了，指着自己说道：“怎么，你还指望着累晕后我这个娇弱的少爷背着你上山啊？”
“……”
子烟左右看了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死死盯着他。
江流年作势欲走，小姑娘如一只幼猫一般跳起。
江流年趁势坐在她原来的位置，捧腹大笑。
子烟看着这个肆无忌惮大笑的少爷，两眼通红。
好委屈，娘为什么要我跟着这个人……
山顶处的大殿旁，在山道惊鸿一现的黑衣中年人此刻立在一名蓝衫年轻人身后，不远处两张桌子后面是两名青衣少年，正好奇地往山下看。
“贾师兄，这些人你觉得能留下来几个？”
一个看累的少年转头朝蓝衫年轻人问道。
“我看，最多留下十几个，甚至只有两三个也说不定呢。”另一名青衣少年撇撇嘴，不屑地说道，言语中藏有几分傲气。
“说不得会有几个出彩的师弟，你们两个别太骄傲了。”贾师兄淡淡说道，指了指后面的山峰，“沈师叔带回来的弟子现在已经练气二层了，不要小觑旁人。”
“陶师弟纯粹金灵根，这怎么比嘛。”
“就是就是。”
且不提在山顶的闲暇以待的几人，山道上长蛇般的人流分离崩析，走的快的已经爬上过半路程，慢的便是如江流年走走停停落在最后。
一个多时辰过后，诺大的广场上站着五六十位少年，在登记过姓名之后就在原地等待剩余人的登山。
两个时辰过去，狭长的山道上几乎没有了人影，不过若是眼力好的，能发现在接近山顶的一颗古树下，一名生有一对凤眼的白衣公子正气喘吁吁地靠在树上休息，背上背着个小姑娘，眼眸紧闭，睫毛微微晃动，白衣少年瞧了一眼后，咬牙切齿地继续往上爬。
“到了到了！爷爷我终于上来了！”
在众人呆滞的眼神中，白衣少年艰难地把一个小姑娘从背上放下来，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
少女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看着山顶这么多人，一个个小问号飘过，我刚刚不还在树下休息吗……
头顶的天空有云朵飘过，山间清风透过湿透的衣衫，这一刻，什么英雄冢温柔乡，江流年只想好好地睡一会，可惜辽阔的天空很快背一张脸占据了。
“姓名？”青衣少年严肃地问道，看到那个气喘吁吁的公子哥准备说话，摆了摆手，讥讽一笑：“算了，最后一名，登记也没有意义。”
江流年摇摇头，这未来的小师弟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贾师兄接过两位师弟手中的登记册，平淡地说道：“修行首重资质，次之毅力，首先我会对你们进行资质检测，你们排好队一个个到我面前。”
众人很快便排好长队，九曲十八弯占满整个广场。
第一个是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娃娃脸壮汉身，看向低他半头的贾师兄时腼腆一笑。
贾师兄眼睛闭起，神识扫视。
“土木水三灵根，合格，站到右边。”
少年憨厚一笑，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到右侧，内心激动充满向往。
“四灵根，不合格。”
“不合格。”
“不合格”
……
长长的队伍飞速缩短，竟然只有十几人合格，其他人沮丧的站在另一侧。
到最后只剩下挣扎站起的江流年和子烟。
贾师兄神识在下一个人身上扫过。
“嗯？”贾师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看着这个不安的小姑娘，迫切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子烟。”小姑娘弱弱的回道。
“好，你愿不愿意成为我师妹？”
此话一出，子烟还有些懵懂，不远处密切关注着这个小姑娘的青衣少年当场震惊，贾师兄提前抢人？
子烟悄悄看一眼江流年，声音不大：“他呢？”
贾师兄皱着眉头，细细探查江流年的资质。
片刻之后，贾师兄瞪大了眼睛，比之前检测到子烟的单一水灵根还要震惊。
“五灵根，稀少程度堪比变异灵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特么是彻彻底底的凡人啊，祖宗百十代没一个有资质的吗……”
贾师兄目光冷漠看了江流年一眼，转而对子烟说道：“他资质不合格，等会儿会被送下山。”
子烟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眶变红，倒是后面的江流年开口道：“这位师兄，我这有一封陶城主的信，不如您先看看？”
贾师兄皱着眉头接过信纸，略微一扫之后，眼神愈发不屑地说道：“就你这等资质，留在山上也是个废物，下山继承家业还能有个安稳的生活。”
江流年凤眼微眯，嘴角微微翘起：“多谢师兄好意，不过陶城主的期待在下也不敢违背，哪怕羞愧难当也总要留在山上混一段日子。”
贾师兄胸中有怒火燃起，冷笑道：“陶城主若是知道你是这种废物，恐怕只会觉得自己瞎了眼。”
“诽谤修真界的前辈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江流年讥讽一笑，拉着子烟越过贾师兄走到合格的十数位男女之中。
蓝衫年轻人沉默良久，看着十几个噤若寒蝉的少年少女和那个拉着小姑娘昂然挺立的白衣少年，冷冷说道：“你们跟我入峰。”
……
鸡鸣山说是山，其实一片连绵的山脉，江流年等人进入的只是寻常人家大门一样的门面山峰，后山各峰之间有十数座彩虹般的石桥相连。
山峰之上修建有亭台楼阁，兽栏药田，山峰与山峰间总是呈现出不一样的风景，江流年等人到达的几乎是一座荒山形象，不见草木生长，人烟更是稀少异常，仅有几座孤零零的楼阁矗立在石桥旁。
江流年一行人在此等待有一刻钟的功夫后，只见从远处的几座山峰间数道剑光升起，霎那间落到此处。
“陆师兄”“陈师弟”“老许啊”“臭王八”“死咸鱼”……
剑光刚一落地，许久未见的诸位师叔们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不过顾忌到还有小辈在旁，这些仙风道骨的中年人老年人很快便停止了相互问候，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这一届的弟子身上。
“小贾啊，这次是你去负责测试的，有没有好的苗子，别老是藏私，大家都是一个宗门的，说给陆师叔听听。”
一个带着高高的莲花冠道士打扮的俊美中年人笑眯眯地问道，同时拍了拍身旁老者的肩膀，“咸鱼师兄，我这师侄没有跟你藏私吧？”
衣着紫衫仙气十足的老者神情淡漠道：“老夫是为那名女童而来，个中理由你们自己查看便是。”
听到这话，其他老狐狸悄然分出一缕神念，片刻后，仿佛发现了宝藏一般，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摇摇头，干瞪一眼，转头看向小姑娘的时候已经宛如邻家老爷爷一般的和蔼笑容。
贾师兄此时上前一步，作揖道：“此次测试合格者共十八人，三灵根十五人，双灵根两人，此女为单一水灵根。其余资质不足体力优异者已经被两位师弟带到杂役处录为外宗弟子。”
“不对啊，这不是十九人嘛？”有位美髯师叔疑惑地问道。
“此子名为江流年，有陶城主的推荐信，五灵根。”贾师兄语气冷漠，手指负手而立一脸傲然的江流年，不屑之意毫不掩饰。
听到此言，其他几位师叔再次将神念一扫而出，片刻后眼神古怪，还真有这种传说中的绝顶废物资质？
“让他下山便是，城主那边为师会去解释。”紫衫老者语气厌恶，对于这种投机取巧心存侥幸之辈，他先玉此生见过太多了。
“哎，先别这么绝情，我看这少年玉树凌风，相貌不俗，有我十之五六的风采，况且五灵根这等稀少的资质，留在宗内当个吉祥物也无妨。”陆道士走到江流年身前，看着那双平静的凤眸，神识传音道。
“我这位戒律长老师兄最是容不得后门，况且看我那位师侄似乎对你也有点小意见，不过贫道与你有几分缘分，不如带着你这小妹投入我门下？”
江流年眼神微动，看着远处几位长老漠不关心的模样，知道那封推荐信份量还是不够重，转身对子烟说道：“要不要和我一起随那位陆师叔修道？”
子烟低下头，纠结良久，她不知晓刚刚的传音内容，只是也清楚面前这个好看的哥哥现在被人针对，需要自己的帮助。
“我娘让我跟着你……”
如蚊蚁般的声音一出，远处的陆道士瞬间扬起了灿烂的笑脸，如同被人赖账三年今日终于还账一般的开怀大笑，指着子烟对其他人道：“诸位，这小姑娘已经认了我这个师傅，都听见了吧？”
愤怒，不屑，无奈，淡然种种表情呈现在其他老神自在的前辈脸上，不过他们内心早就骂了娘，老子怎么就没想到呢，一个水灵根啊，就算多一个五灵根废物又如何，几年之后还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先玉扫了一眼江流年，眼中有不屑但终于未再开口针对，淡然说道：“既然如此，按照惯例，其余弟子就没有你陆压的份了。”
“哈哈哈，足矣~诸位师兄告辞。”陆压晃了晃脑袋，袖子中一道青芒飞出落在脚下。
“徒儿，跟为师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