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过，清冷的街道上重新热闹起来，走亲访友的人钻出蜗居，趁机赚些小钱的商贩在街边卖起干果。
江流年家里是没什么亲戚，听他爹说江易富是被捡来的，江流年他爷爷打了一辈子光棍，六十多岁意外得到了江易富这么个儿子，好不容易把养子拉扯大还没来得及享福老人就去世了，这让江易富念叨了许多年，老头子没能看到养子娶到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以及这个孙子真是亏大了。
江流年母亲以及另一个女子也是孤零零一人，按江易富说法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所以这个大年初一，江流年拉上换上新装别了支钗子的子烟跟着江易富出门去。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门就一直往北走，江易富在樊城外的一个小村庄有位交情深厚的老兄弟，每年都会带上江流年前去拜访。
“儿子，你成仙人这件事不介意老爹去炫耀一番吧？”江易富谄笑着说道。
江流年摊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令江易富大喜过望，无所谓就好，就怕仙家弟子有什么规矩，万一自己这个当老爹拖累儿子，到了地下他娘还不是要再杀他一次。
因为官道上被雪层覆盖的缘故，马车行的格外缓慢，等到江流年等人到达村庄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仿佛是远道而来专门蹭饭的，不过江易富才不管这么多，到了一处普通民居门前时，跳下马车挺着个大肚子，气宇轩昂地走了进去，主人归家都不一定如此嚣张。
“江伯伯不会被人打吧？”
子烟担忧地问道，让江流年一阵乐呵。
“老哥，我又来看你了！”
脚才踏入院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江易富就大吼道。
“来了来了，别吵了！”
一个身材壮实的庄稼汉子掀开棉布门帘，手里还提着一瓶自家酿的酒。
“进来吧，碗筷都给你摆好了，等等……孩子他娘，多拿一副碗筷！”
“走，进去。”
江易富和梅念在前，江流年和子烟跟在后面。
“嫂子好！”
穿着碎花棉袄的女人从厨房走出来，笑着点点头，屋里一张方木桌上摆满了菜肴，醋溜白菜，白菜炒豆腐，萝卜炖粉丝，一盘清煮蛋，一道猪肉小炒，半只鸡，两只羊排骨以及摆在正中间足有七八斤大的蒸鱼！
“快坐，外面那么冷，喝点热汤暖和一下。小年也快坐！”
女人热情地招呼着几人，目光移到子烟身上时，一把抱住小姑娘：“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这么俊！”
子烟有些紧张，看了眼江流年，后者立刻介绍道：“同门师妹，被我请到家里的！”
女人笑意更盛，视线从那支钗子上移开，站起身对侧屋喊道：“二牛！你江伯伯和小年都来了还不快起床！”
“知道了知道了……”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过后，隔帘被掀开，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当看到红色裘衣的子烟时顿时呆住了，半响后转身回头，再出现时已经是精神焕发，脸颊被揉的通红。
“我叫王生，姐姐叫我二牛就行。”
子烟看了师兄一眼，轻轻地说了句你好。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你年哥哥拿凳子！”
王生暗中松了口气，慌忙跑走。
“他怎么一副呆呆的样子？”
江流年揉着小姑娘的脑袋，笑道：“因为子烟太好看了，仙女一样。”
“真的嘛？”
“比金子还真！”
“嘻嘻嘻~”
当二牛搬着一张小板凳过来看到的就是少女绽放的笑容，顿时又呆住了……
“王老哥，你知道神仙不？”
“嗯。”
“那你知道鸡鸣山不？”
“嗯。”
“听说这鸡鸣山五年一开山，五年后不如带你家小子过去试试，说不准就是神仙弟子了，当父母的再也不用操心。”
“嗯。”
江易富看着在厨房打下手的憨厚汉子，憋得说不出话来，你快问我小年去试了没啊！你不问我我怎么好意思说小年已经上山了还拿了冠军呢！
“汤成了，吃饭！”
女人把一锅撒上菜花的肉粥交给男人，填补上桌子最后的空白。
众人围坐好后，女人像是想起什么的，好奇问道：“江大哥，你刚刚说鸡鸣山五年一开山，今年刚开过山吗？”
江易富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了，眉飞色舞地说道：“对！你是不知道，当时在外面带着孩子祈求仙缘的有多少人，山道一开，黑压压的人群就拥上去，不过人家不让亲人上去，只有二百多个孩子上山……”
男人憨厚一笑，低下头扒饭。
“小年也上山测试了？”女人敏锐的察觉到了重点，笑道。
“那当然！不仅上山了，还夺得头名，过年时候跟师傅一起回来的，真是有高人风范！”江易富激动地恨不得站在椅子上，详细给大哥大嫂描述一下什么叫做神仙。
“小年，你爹说的是真的？”
江流年轻轻点头，看了眼旁边挺胸抬头的子烟，笑道：“这是我师妹，天赋比我还要好，可惜就是懒。”
小姑娘听到前半句话还骄傲地哼了哼，最后一句话说完顿时红了脸，低下头专心吃饭。
“真好，可惜不知道二牛有没有这个福分。”女人嘴角弯弯，毫无嫉妒或担忧的表情。
“娘，我也想当神仙。”
“等过几年你长大了让你爹带你去鸡鸣山，不过在此之前先要认真读书知道吗，要是上了山连字都不认识神仙也不要你。”女人揉了揉二牛的脑袋，宠溺地说道。
“嗯！”
男人看着这对母子俩，眼神温柔。
这顿饭虽然味道比不上昨晚大厨做的菜，但江易富和江流年依然吃的津津有味，酒足饭饱后，梅念与女人留下来收拾桌子，江易富和王老哥谈论些来年地里种些什么庄稼，而江流年与子烟被二牛带着去村子外，二牛想看神仙法术是什么样子。
两个时辰后，二牛跑回院子，怀抱一只扑腾乱跳的大草鱼，兴奋大叫：“娘！我要当神仙！我也要抓大鱼！”
女人把鱼扔到盆里，一把抱住孩子，无奈地把他抱到炉火旁。
“这手都冷成什么样了……”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江易富和江流年等人晚上决定就住在这里，只是屋子不多，王老哥一家人挤一个屋子，腾出来一间屋子，却还是不够。
“儿子你和子烟睡床上，我和你梅姨打地铺。”
说完，江易富朝梅念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女人笑着摇摇头，不碍事的。
江流年摇头，牵着子烟的小手，青色灵气罩展开，轻轻一招手一道小火苗在空中飘摇，没多久灵气罩内温暖如春。
“我和子烟打地铺。”
……
夜半。
“师兄抱我。”
“……”
“近一些……”
“……”
“江哥哥晚安。”
江流年望着近在咫尺的笑脸，幽幽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