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承戈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祝颂坐下。
祝颂犹犹豫豫地坐了过。展承戈拿起毛巾，敷在了祝颂的脸上。
从被打一耳光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脸上那火辣辣的感觉也消去了不少，但这冰毛巾敷在脸上，还是让人舒服了很多。祝颂一开始还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后来见展承戈只是单纯地给她敷脸，也就乖乖不动了，任由那冰毛巾贴在自己的脸上。托盘里有放冰块，两条毛巾换着往脸上敷。
祝颂垂着眼皮，没有看展承戈。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自己半边脸都被冻麻木了。
展承戈问：“还疼不疼？”
“不疼。”祝颂依旧不抬眼。
展承戈见敷得也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毛巾，随意问：“晚上想吃什么？”
祝颂怔了怔。
“你不是说要一直盯着我吗，我饿了，去吃饭吧。今天晚上，我还得加班。一到月底，就格外地忙。”好像自从祝颂那几次在上午看到他打麻将和游泳以后，之后他确实都在忙工作。难道他真的有这么勤勉？还是改头换面了？
“嗯？想吃什么？”
祝颂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说用冰毛巾敷过了吧，但也不至于一点儿印字都没有。她不想顶着这副模样去见人，所以直接回答：“我不想吃。”
“现在知道丢人了？挨打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展承戈一眼看出她的心思，虽然嘴上讽刺了两句，但还是向高崇道：“让李妈备些小菜，你去取过来。”
“好。”高崇闻言立刻出去打电话了。
祝颂忍不住问：“谁是李妈？”
“就你每次在我那儿吃到的饭菜，我看你只有吃她做的菜，才稍微有点胃口。”
祝颂不由自主地，觉得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原本荒芜的一片山丘上，忽然长出了什么东西，生根，正在发芽。
除了父母，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细心地在意她的一切，哪怕是多吃了两口菜。
祝颂不知道展承戈究竟是想做什么，这么下本地讨好自己，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三年前相互陪伴了一晚，所以才待自己如此的与众不同？
他这样一个做任何事情都算计成本得失的商人，真的会对自己有那种感情？
祝颂心里情绪翻涌，脸上却没露出半分来，依然是面无表情地一张脸。发现展承戈又挤在了自己身边以后，她不由自主地旁边挪了挪。
她如今身边没有亲近的人，任何人的忽然靠近，超越了安全距离，她都会本能地不安。
展承戈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勾了勾嘴角，说：“你们这样的小姑娘，约会都喜欢做什么？看电影？看话剧？逛街买衣服？还是想去旅游？”
祝颂抬头看他，眼中有些迷惘。
“这两天是不行了，下周末应该有空，你想去哪里？”
祝颂问：“做什么？”
“约会，我们约会吧。”展承戈笑了笑。他一惯的笑容都是冷漠而疏离的，就算笑起来，也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更放松。而这个笑容和他一惯的笑容相比，可以称得上是温和了。
“约会？”祝颂拧起眉，反问道：“你觉得我会有心情约会？”
展承戈继续他的温和语气：“就是看你心情不好，才这么提出来的。颂颂，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算再抑郁，也无法改变事实。人活一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你得学会苦中作乐。我陪你散心，怎么样？”
祝颂对于这个“散心”完全没有任何兴趣，摇摇头。
展承戈顿时有些泄气。
不知道为什么，祝颂看到他这副表情，忍不住多解释了一句：“等这件事情解释以后，再考虑吧。现在满心满脑子都被谢文军填满了，没办法分心……”
展承戈头一次认识到，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通缉犯。
他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指了指茶几下一层的杂志：“无聊的话，你可以翻一下书，或者……”
展承戈从那堆杂志里翻出个平板电脑，递给祝颂，“你也可以玩下游戏……我还有点事情要忙，高崇来回最少也需要半个小时。”
人已经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问：“或者，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
“我不要。”
祝颂翻了个白眼，别说她现在脸上带伤，哪怕不带伤，也没兴趣却参观展承戈的工作，然后给别人去讨论自己。
“那你别乱跑。”
祝颂是意料之内的没给回应。
直到展承戈的出去，带上门，祝颂才觉得自己肩膀都松了下来。展承戈的温和态度，一点也没让她觉得轻松，还不如他平时一副要笑不笑的僵尸冰山脸。
祝颂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又玩了一会儿平板电脑，正在打发时间，忽然手机就响了。
是一条陌生短信。
这年头，但凡是认识的人，都会用微x联系；不认识的人，也是打电话，直接奔重点。很少有人会发短信来。而且这个号码很奇怪，前面挂着很多个零，后面跟着几个无意义的阿拉伯数字，像是用什么网络软件发过来的。
内容也很奇怪，发来了一句话：“你想见我吗？”
祝颂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准备在玩一把“神庙逃亡”，手机又响了一下。这一回的内容是“河北街14号，我等你，不要通知任何人，否则你就见不到我。”
祝颂盯着这条短信，最开始是迷惘；心思稍微一转，她脸色大变。
她迅速回复过去：“你是谁？”
“你想找的人。”对方的回复速度也很快。
祝颂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谢文军”，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的血色尽数退了下去。她只思考了五秒钟，就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电话本还没有打开，再一条短消息又发了过来。
“不要通知任何人，否则你永远也别想知道真相。”
祝颂顿时抬起头来找摄像头，她甚至觉得有人在监视自己。但一想到这是展承戈的办公室，心又放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