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跟祝颂解释，是怕祝颂怀疑毛衣针比较危险。但祝颂压根没将这个放在心上。
林悦身边配了两个护士，一天24小时的盯着她。她现在织着围巾，旁边也坐着一个稍年轻的护士，正捧着手机，看屏幕像在追小说。
祝颂一进来，她便站了起来。
“祝小姐。”
祝颂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两个护士一起出去，把空间留给祝颂，并且交待：“这个按键是紧急情况用的，如果祝太太有什么过激的您应付不来的情况，就按这个键，我们就在护士站，隔得很近，会立刻赶过来的。”
“好，谢谢了。”
等两个护士都走了，祝颂才走到林悦身边，拖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林悦依然在织着自己的围巾，似乎对于外界的事情完全就不关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祝颂安静了坐了一分钟，林悦都完全没有反应，眼神只落在自己的毛衣针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有没有人，是什么人。
祝颂清了一下嗓子，叫道：“妈，我来看你了。”
大概是听到“妈”这个字，林悦手一颤，抬起头来看着祝颂。
祝颂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也盯着林悦。就怕她像之前那样，一看到自己就发狂，已经做好了她如果忽然拿毛衣针扎自己，就眼急手快地先治住她的手腕，然后抢走毛衣针。
没想到林悦在看了她几秒钟后，忽然笑了笑。那种笑容很梦幻，半点也不真实。她说：“你别骗我了，我女儿现在才不会来呢。她去国外求学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的大女儿不在了，永远也不回来了……”
祝颂拧紧了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林悦一眼。
这是——认不出自己了？
还是说，是装的？
祝颂扬了扬嘴角，故意说：“妈你怎么忘记了，你不止有两个女儿啊，还有第三个，不记得了？有一个叫祝轻风，虽然说她不是祝家的人，在好歹也在你身边待了16年，还有一个……叫祝颂。原名不叫祝颂来着，姓李……”
林悦一怔，嘴唇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盯着祝颂，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祝颂又说：“就是我……我就是祝颂。我也是你的女儿，不是吗？”
林悦这下子更像是被吓到了，猛地往后挪了挪椅子。
祝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林悦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指着祝颂说：“不，祝颂已经死了！死了！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不可能……不可能！”
祝颂心下吃了一惊：我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我……没有死啊！妈……我……”
“不，祝颂死了，死了很久了！他们一家人都死了！都死了！哼，你又想吓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相信鬼神论！我不会再上当受骗的！你们都是坏人……”
林悦简直语无伦次，祝颂惊得瞪大眼晴看着她：“你在说些什么？”
刚才主治医生明明说的是“有所好转”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好转”？这怎么看起来，还严重了不止几倍？
难怪说“分不清幻想与现实”了，难道在林悦的意识里，自己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跟养父母一起，被她害死了？
她在幻想里，幻想着当年自己的计谋得逞了？
这真是——匪夷所思啊。
祝颂想了想，试探道：“好吧，那咱们不谈我了……就谈谈你的大女儿，祝冰洁。她是怎么去世的？”
提到祝冰洁的死，林悦总该会想到自己。因为在她的想法里，祝冰洁的死都扣在自己头上，让她背的黑锅。
哪想，林悦说：“她得了病……我没能留住她。”
祝颂：“……”
祝颂：“你到底是跟我演戏呢？还是真的已经疯到了这个程度？我今天来，可不是来看你装疯卖傻的！我有事要问你。”
林悦一脸狐疑地看着祝颂：“你是坏人！我不要听你说话。”
祝颂额前的青筋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你够了……”
林悦把没有织完的毛衣抱进怀里，指着祝颂说：“你走！坏人！你走……我还要给我女儿织围巾呢！天气越来越冷了，她从小就怕脖子吹风。一到冬天，我都是亲自给她们姐俩个织围巾。现在她姐姐已经不在了，更加不能让她冻到！等我织好了，你就寄给她！让她远在国外，也能感受到做妈妈的温暖……你快走，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我越快织好，就能越快地寄出去！”
祝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觉得她这神志不清的模样，也不是很像装的。
不管是不是装的，也意义不大了。
祝颂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自己的问题。这种情况，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
“那行吧，你慢慢织。等织好了，让护士联系我，我来帮你寄。”祝颂起身说。
林悦抱着围巾，有些警惕和防备地看着祝颂。
祝颂叹了一口气，背起包，转身出去了。
护士在护士站就看到她走出来，连忙跑了过来。精神病患者身边不能断人，他们疗养院里住的大部份都是有权有势的家族送来的，所以更是不能懈怠。
“这么快就出来了？”
祝颂笑道：“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我，还赶我走，说要赶紧把围巾织好。我怕强行留下来，会引起她情绪的波动，还是先走吧。辛苦你们了。”
小护士进了房间陪着林悦，另外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便跟祝颂多聊了几句。
祝颂问：“我问一下，我妈她平时表现怎么样？会得清人吗？我刚刚进去，发现她连我都不认识了。不知道我是谁？”
护士说：“这个说不准的，祝太太有时候能够认出来，有时候又认不出来。我每天都跟她在一起，她有时候看着我，会把我当成她的小女儿。经常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什么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没做借’。上回还把廖医生当成了祝董，拉着手一阵哭诉。不过这种情况在患者身上也常有发生。我们会尽力治疗，祝小姐放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