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出了赵芸的眼中的不信任，穆纤纤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起身之时，神情羞愧：“伤害赵公子并非我本意，我也是被逼无奈……”
“所以呢？”赵芸不为所动，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因为被逼无奈，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你午夜梦回就不会觉得无颜苟活于世吗？还是说，你也告诉自己因为被逼无奈，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可以被理解可以被原谅的？”
“不是！我从未奢求过原谅，可是我也不想这样，赵公子人很好，也没有瞧不起我，也没有想那些人一样对我冷嘲热讽……”穆纤纤脸涨得通红，语调拔高，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不是？那又是何样？呵，你也知道承继心性单纯，待人以善？你亏不亏心？你可知道承继是什么身份？作为户部尚书府上的独子，他身上要肩负什么责任？你知道你下的药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承继不过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他的下半辈子都毁在了你手上！”赵芸发了狠，眼圈泛红，厉声问道。
听着赵芸一个接一个的发问，穆纤纤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些问题她从未仔细想过，也许是她早已拒绝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不是的……不是的……”穆纤纤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跪伏在地上，一遍遍的摇着头，哽咽地否认着。
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父母早逝，留下她和弟弟，亲戚都说他们是丧门星，不愿意收养，最困窘的时候，她还带着弟弟上街乞讨。就这么吃着百家饭，没想到他们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每每卑躬屈膝地祈求别人施舍饭菜的时候，她又何尝没有想过，将来一定、一定不会再寄人篱下，看人眼色过活。
可是现实向来是残酷的，她哪有底气这么做呢？像她和弟弟这样的杂草，或许本就该这般卑微。她也恨啊，可是她哪有力量去改变这一切呢？就像现在这样，弟弟被人挟制，而她除了对那个满是恶意的人言听计从以求能保证弟弟一时的安全以外，无计可施。
凭什么啊……
她好不甘心。
穆纤纤缓缓抬起头，看着赵芸，一字一顿地说：“人活于世，难道不都是为自己打算？若是有朝一日，为了能让赵公子活下来而你不得不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难道赵小姐就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她态度忽然转变，到让赵芸有些始料未及。听着穆纤纤话中有话，赵芸眯了眯眼，浑身散发着怒气，一只手捏住穆纤纤的下颌，俯视着她，凉凉地说：“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场景，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用一个无辜的性命换取承继的性命吗？我做不到。即便我做到了，承继日后身上会背负着什么？他难道愿意吗？不过，若是承继为此丧命，我也不会苟活。”
说罢赵芸狠狠地松开手，站起来：“你不会以为用这样共情的法子就能换取我的同情心吧？”
穆纤纤浑身一震，神情有些恍惚，过了半晌才自嘲一笑：“果然是姐弟俩，你们都这样……”
都这样坚守自己的原则，让一边阴暗又自私的自己越发厌恶自己。
“看来我们不是一路人了。我说了，我不奢求原谅，若是赵小姐想要如何罚我，我都认。不过，就算将我千刀万剐，一切也都挽救不回来了不是吗？”穆纤纤紧紧地盯着赵芸。
“什么意思？”赵芸不愿意先开口承认，她来这一趟本就是为了这件事，可若是先开口，主动权便不在自己手上了。
“赵小姐为什么不选择和我做一笔交易呢？隐藏在我背后之人将矛头对准了赵公子，此人一日未除，赵公子便一日不得安宁，就算没了我，将来还会有其他人，何不一劳永逸？”穆纤纤提议道，“我要的不多，我弟弟还在他们手上，我只希望赵小姐能保证他的安全，至于我自己，待尘埃落定之后，悉听尊便。”
赵芸不露痕迹地上下审视了穆纤纤一番，不动声色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是户部尚书之女，又是端王妃，若是我想查的事情，难道还有查不出来的吗？你觉得自己有资格与我谈判？”
穆纤纤张了张嘴，心有不甘，但是自己除此之外毫无用处。她略微思考后，轻轻地说：“可是若能查的出来，赵小姐又何必出现在这里呢？若非我还有用处，赵小姐只管差人将我绑到府上即可，又何必屈尊避人耳目地前来找我呢？只要赵小姐能将我弟弟救出来，我这条命都能给你。”
若不是身前这个少女对自己的弟弟做出了那样的事，赵芸倒是有些欣赏她了：“我不需要你的命，你的命我要不起。不过有些事情需要你的配合倒是真的。不若现在你将一切都告诉我，之后我们再谈谈条件。”
穆纤纤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她还没有资本在赵芸面前拿乔。
“那日我弟弟说要出去玩耍，可是傍晚的时候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回来，我便出去寻他。可是还没走几步便被人绑到了一处宅邸。那时我才看见弟弟不知被他们下了什么药，一直昏迷不醒，但是周边都是刑具，不远处还有一个池子，池子里一片通红，血腥味十分浓郁。我害怕，问他们究竟要做什么，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给了我一包药，说让我帮她做一件事，佛则就将我弟弟给杀掉。”
“听完她的要求，我想拒绝，可是那人却将刀架在了我弟弟的脖子上，我不得不从。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那个女人并没有将药一次性给我，每隔半个月便会有人来送一次，周边也有不少的人在监视着我。原先我并没有发现，直到有一次我心存侥幸，将药给扔掉了，结果第二天就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小木匣，匣子中装着一截断指，那个断指化成灰我也知道，是我弟弟的……”
